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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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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间学堂就建在道观里面,从外面看,很不起眼,不过胜在周围青山绿水,边上还有花开灿烂,野趣横生,这些都是城里,尤其是大宅子里没有的,换作一个大人在此,顶多就感叹一句“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小孩儿们毕竟童稚未脱,尤其是五六岁的小孩子,瞧见彩蝶翩翩,雏鸟清啼,心里总还是有些雀跃的。

    不过这其中又显得泾渭分明。

    衣着华丽的那一拨,明明带着一丝忐忑一丝期待,却偏偏还要露出不屑一顾的样子,微昂起下巴,傲气流露无疑。

    穿着寻常,一看就是出身平民人家的那一拨小孩儿,却丝毫不掩兴奋,打从一入门,便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一面左右顾盼,学堂里洋溢着一片热闹的氛围。然而他们也很聪明,瞧出另外一边的轻视与嘲笑,便坚决不越雷池一步,只在自己这边说笑。

    先生还没来,方才进来的时候只有一个年轻道人带路,此时道人也不知去向,一群小孩儿就这么被晾在学堂里。

    “吵死了!”冯颐大叫一声,抄起手中的书本往书案上狠狠一摔。

    全场寂静。

    众人都被他吓了一跳,纷纷扭头望过来。

    冯颐怒道:“我就不明白先生到底是怎么想的,龙生龙,凤生凤,怎么可以龙蛇混杂,让我们和平民百姓家的孩子一起进学!”

    他是滕国公家最小的孙子,今年刚满六岁,说话还带着点奶声奶气,用这样的嗓音发出怒气冲冲的吼声,在旁人听起来很是滑稽,不过与他一个阵营的那些勋臣世家出身的小孩儿却纷纷叫好,有的还跟着起哄应和。

    “就是就是!要不是我娘非让我来,我才不来这鬼地方,蚊虫还多!”

    “先生怎么还不出现呀!”

    “听说这回教咱们的是个女先生呢,就跟你阿娘和妹妹一样!”

    “女的怎么能当先生,我阿娘说是陛下亲封的济宁伯呢!”

    “没错,济宁伯就是女的,我听我爹提过的!”

    “可我们来这儿进学,这些寒酸家伙凭什么能和我们坐在一块儿啊,他们怎么配,我不管,我不想和他们一起!”

    话匣子一打开,世家小孩儿这边也开始叽叽喳喳,可见小孩子大多喜欢说话,只是方才端着架子而已。

    可最后那人的话一出口,平民小孩儿那一边立时就炸开了。

    “你以为我们愿意和你们待在一块儿么,我们是来听先生讲课的,不是来找你们玩的,不要脸!”

    “你说谁不要脸!”冯颐腾地站起来,怒目以对。

    “说的就是你!”那边也有个小孩儿站起来,个头比冯颐稍矮一些,肤色微黑,但挺清秀。

    两方人马原本谁也不肯搭理谁,经由这句话点燃引线,迅速升温,变成吵架,吵架演变为动手,男孩们扭打成一团,女孩儿则在旁边尖叫躲避,现成一团混乱。

    而此时的顾香生,坐在隔壁听见动静,啜一口酸甜可口的桃汁,摇摇头:“麻烦来了!”

    嘉祥公主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也跟着微微蹙眉。

    顾香生原本只想教附近农户的小孩子开蒙,谁知道那些世家听见风声,也纷纷送孩子过来,这样两拨出身完全不同的孩子,凑在一块儿能安生才怪。

    这蒙学还没开始上课呢,就有一个如此“热闹”的开端,换了谁都会觉得闹心。

    自打顾香生在道观安顿下来之后,嘉祥公主便会到这里来找她,一开始只是上门拜访,后来次数越来越多,现在三五天都会来上一回,偶尔还在这里过上一夜。

    道观四周依山傍水,清幽静美,这是京城里那些宅第就算建得再漂亮也无法享受到的景致,对嘉祥公主而言,坐在这里,反而比坐在公主府里要来得舒适很多。

    虽然与驸马刘筠住在同一屋檐下,两人却已经有十天半个月没见过面,后者时常出去寻花问柳,一刻也不愿待在公主府里,一开始兴国公打过骂过,甚至绑着次子入宫请罪过,但事情过后,刘筠依然故我,说白了就是“虚心认错,坚决不改”,刘家也拿他没办法。由于先皇后的缘故,皇帝对兴国公家感情颇深,断不可能因为驸马喜欢拈花惹草就治驸马的罪,此事便不了了之。

    日久天长,公主夫妻之间隔阂较深,见了面也是相敬如宾,要说感情,那真是一点也没有。刘筠是次子,没有传宗接代的压力,刘家人也知道他的德性,不敢也不可能责怪公主,只是这样一来,两人也就迟迟没动静,嘉祥公主嘴上不说,心里未必不黯然。

    虽说是公主,可她自打出生就不是个受宠的,又没像夏侯渝那样经过外面风雨的磨砺,在宫里就像个被人遗忘的小透明,只因皇帝正好需要一个公主与兴国公家联姻,这才轮得上她。当日不明刘筠底细,单看兴国公一家,那真是没什么可调的,家风严谨,又受天子看重,还是先皇后母家,若无意外,再延续两三代富贵,也不成什么问题,那时候姐妹们都说她有福气,嘉祥公主自己心里也甜滋滋的,带着少女固有的羞涩与憧憬,谁知靠谱的刘家偏偏出了刘筠这么个意外,嘉祥公主不止一次怀疑不能不怀疑自己命不好。

    就算回宫,陛下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必然是没空听她这个女儿诉说婚后闺怨的,至于生母,左右只会劝她要好好与驸马相处,不要摆公主架子罢了,每每在京中出席宴会,又总能感觉到别人若有似无的同情目光,嘉祥公主心头苦闷无处可说,待在道观便成了为数不多的消遣。

    顾香生不会去问她与驸马相处得好不好,不会让她要放下身段去讨好驸马,也不会让她要拿出公主威风教训驸马,品茗吃点心,聆听周围清风,与远处隐隐传来的寺庙钟声,嘉祥公主竟感觉前所未有的放松与惬意,待在这里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此时隔壁学堂里的孩童吵闹成一片,怒骂声哭喊声不时传来,连苏木等婢女都被惊动了,跑过来察看究竟,唯独顾香生毫不动容,依旧优哉游哉,嘉祥公主早将她当作知心朋友,怕她不知利害,得罪了那些世家,便劝道:“你要不要过去看看,可别打坏了,那些小孩儿虽然是庶子,可也都出身公卿世家,若打伤了,他们家里的人必生怨言,再要闹到陛下跟前去,可就难看了!”

    顾香生还慢条斯理喝完茶盏里的最后一口茶:“往好处想,总要出事才好收拾局面,风平浪静,反倒找不到突破口了。”

    话刚落音,外头便进了人,面目陌生,从打扮上看,显然是某一家带来的仆从。

    对方显然没料到嘉祥公主也在这儿,气急败坏进来,却愣了一会儿,只能过来先行礼:“公主安好,济宁伯安好。”

    嘉祥公主问:“你是哪一家的?”

    对方:“小人是滕国公家的,小郎君被打了,还请公主和济宁伯快过去看看罢!”

    他原想过来兴师问罪的,但碍于公主在场,不好太过无礼。

    顾香生笑了一下:“有你们照看着,还会被打么,怕是你们打人家才差不多罢?”

    听她这样说,对方的面色便难看起来:“滕国公信任济宁伯,方才将小郎君送至这里来进学,却没想到第一天就被打,这事小人回去之后定当据实禀告!”

    滕国公府家大业大,顾香生却只是个空头爵位,还是妇道人家,两相对比,连下人也不免有所看轻。

    顾香生却只笑了笑:“我又没有拦着你,你想怎么说,自然是你的事,冯家若是不满意,大可将贵公子领回去,也不至于在我这里受委屈。”

    她说罢起身:“公主稍坐,我去隔壁瞧瞧。”

    嘉祥公主点头:“你去罢。”

    那些世家小孩子虽然是庶出,来的时候自然也是乘坐马车,仆从成双的,此时见小主人挨揍,自然要挺身而出,不过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他们还不至于敢闹出人命,只是那些书案座席全都因此遭了殃,连书本都被当成攻击的工具,一时间鸡飞狗跳。

    此时距离双方吵起来,到顾香生出现,也才过了短短一刻钟。

    她将时辰火候掌握得刚刚好,不至于出现难以收拾的局面。

    “住手。”

    大伙打得正起劲,这样温温柔柔的声音自然是没人听的。

    边上一个世家小女孩将手上的千字文直接砸向正在和冯颐打架的小孩儿头上,书本在半空划过一条抛物线,弧度优美地正中目标,那小孩儿哎呀痛叫一声,冯颐趁机一拳揍上去。

    小女孩拍手叫好:“冯六郎用力点!打他,打他!”

    顾香生:“……”你这么兴奋怎么不自个儿上呢?

    她直接将手上的茶杯扔出去,青光从冯颐耳边堪堪掠过,直接在他身后砸出朵花,当啷一声,碎瓷四溅,又正好在边角,被高几挡住,不会伤到人。

    众人惊了一下,动作随之顿住。

    片刻的寂静中,顾香生依旧慢声细语:“我姓顾,是学堂的先生,你们也许听过我,也许没有,不过不要紧,打从今日起,我们就算认识了。来京城之前,我曾在邵州上过战场杀过人,七尺壮汉的脖子,咔擦一下就扭断了,还有,我射箭的准头也不错。方才你们也见识到了,若是还不停下来,等会儿茶杯可就直接换成别的了。”

    什么扭断七尺壮汉的脖子一类,顶多只能吓吓小孩子,但在场还当真都是小孩子,所以几乎全被吓住了。

    冯颐回过神,反应最快:“你骗人!你才不敢杀我们!我是滕国公家的六郎,你若敢动我们一根毫毛,我让我阿翁阿爹杀死你!”

    顾香生抿唇一笑:“说得好吓人,我是陛下亲封的济宁伯,品级虽及不上你阿翁,可也不是你阿翁一句话说杀就能杀的罢?我只知道,你为什么会被送来这里,因为你是庶出,又是最小的,最不起眼,冯家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就算被我失手打死了,你阿爹怕也不会如何惋惜罢?”

    冯颐脸色旋即涨得通红,想说什么,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这个年纪,虽然顽皮,但出身豪门世家,从小耳濡目染,已经慢慢知晓一些事情了,出门前母亲殷殷叮嘱,让他好好在学堂里表现,别丢了冯家的脸,又说自己若是表现得好,说不定传回国公府来,祖父和父亲会对他另眼相看。

    结果在这里进学的第一天,他就跟别人打架,如果传回去……

    想到这里,冯颐登时小脸煞白。

    如果传回去,迎接他的肯定不是赞许,而是藤条了。

    顾香生只想让他们安静听话,没想把小孩子吓傻,点到即止,见好就收,转而对那些仆从道:“今日书案学堂的损失,以及那些被你们打的孩子的伤,我都一并算在你们那里,回头让你们家主人送来赔偿。”

    有些人心头不服,忍不住道:“先生,可不是我们先动手,是那些孩子先打我们家小郎君的!”

    顾香生不为所动:“我就在隔壁,谁是谁非,听得一清二楚,不劳你转达。朱砂!”

    她声音方落,朱砂便捧着药箱带着两名仆妇进来,开始给屋子里受伤流血的孩子清洗包扎伤口。

    众人一看,果然世家的孩子们都没怎么受伤,平民家的孩子却有些额头青肿,有些则手肘擦破流血,幸而都没什么大碍。

    这并非他们打架不如人,而是因为有那些仆从的加入,方才呈现一边倒的局面。

    等朱砂帮他们上药包扎好,顾香生便让那些仆人将被推倒的书案一一摆好,又令他们退出去,只余一众小孩儿与她大眼瞪小眼。

    大家打架的时候是痛快了,现在冷静下来,就开始知道后怕了,女孩儿中一些胆小的,双目已经出现泪光,咬着唇要哭不哭,此时若是有个人忍不住哭出来,保管学堂里登时汪洋一片。

    顾香生微微一笑:“好啦,我知道你们彼此看不顺眼,可是如今架也打了,力气发泄完了,就该上课了。若是你们今日表现得好,我非但不会向你们家里告状,也会让你们带来的人守口如瓶,你们不必担心回去受责罚,但若表现不好,那就不要怪我客气了。”

    想哭的人闻言连忙收住泪水,瞪大了眼睛瞅着她。

    顾香生:“学堂门口挂着一幅联子,谁还记得,谁能读出来?”

    一群五六岁的小屁孩,好一点的,读过《三字经》《千字文》,很能认得一些字了,差一点的,一个字都还认不得,不过大伙进门的时候,都顾着看门口飞来飞去的蝴蝶了,谁会去注意那一幅联子?

    冯颐脑海灵光一闪,居然想起来了:“是,是读天下可读之书,行世间能行之路!”

    这小子居然记性不错?顾香生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毫不吝啬赞许:“冯颐答得很好,今日打架的事便揭过了,回头我还会派人去你家说明,让你免遭惩罚。”

    见答对联子还有这等好处,冯颐眼睛一亮,小脸放光,也没有之前的沮丧了。

    顾香生道:“你们出身不同,所以很难处到一块儿去,这很寻常,我原本也没打算教这么多人,可人既然已经来了,自然会一视同仁。孔夫子说过,有教无类,即便出身不同,但做人的道理却是一样的。”

    “这里有些人,自幼长于公卿世家,有些人则出身寻常百姓之家,出身不一样,读书的目的也不一样,有人仅仅为了明理,有人却还要从书中寻找向上的途径,养家糊口,甚至出人头地。但无论以后你们功成名就也好,默默无名也罢,只要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便算是学有所成,也是我要教给你们的道理。”

    这番话着实有些深奥,小孩儿们似懂非懂,一脸迷茫地瞅着她。

    顾香生却没有再详细解说的意思,她道:“陈弗,你进来。”

    出身不同,□□不同,从小的环境也不同,人生观自然完全不一定,顾香生不会因为自己的灵魂来自后世,就天真地认为“人人生而平等”,上天的确是不公平的,有些人生下来就身有残疾,家徒四壁,有些人生下来则是金枝玉叶,仆从如云,这都不是他们自己可以选择的,今日这帮小孩子,如果没有意外,是绝对不可能凑在一块读书的。

    顾香生本来也没打算挑战世俗观念,把这两种出身的小孩放到一块读书,但这些世家想要讨好皇帝,就把家里不受重视的庶子庶女送过来,导致冯颐等人被迫和附近农户家的平民小孩共处一室,反倒给她惹了不少麻烦。

    冯颐他们瞧不上平民孩童的出身,自以为高人一等,殊不知他们自己的出身,在权贵圈子里却也是低人一等的,被别人歧视,却还不自觉去歧视别人,这本身就是一种病态,任其发展下去,即便长大了,也不会有什么大格局的。

    陈弗从外面走进来,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半大少年了,清秀文静,脸上还带点可爱的小酒窝。

    作为顾香生仅有的两名入室弟子之一,这两年他跟着师兄席二郎,奉顾香生之名寻觅流落在外的典籍,顺道四处游历,增广见识,气质风度早已与几年前发生了很大变化。

    顾香生道:“这是我的学生,叫陈弗,比你们大好几岁,你们该叫陈师兄。”

    小孩儿们便稀稀落落地喊起“陈师兄”,声音稚气可爱。

    顾香生:“陈弗也是平民百姓人家出身,现在却已经读过许多书,也在外头闯荡过,他不仅熟读诸子百家各种典藏,还能倒背如流,这说明不管出身如何,只要肯努力,就能学有所成,和陈弗一样。”

    冯颐等人原先还觉得这位陈师兄长得好看,气质也好,一定是其他国家的世家出身,没想到从顾香生口中听见不一样的答案,当下便人忍不住嚷嚷:“我不信!平民怎么可能那样厉害,你会背《诫子书》吗?”

    说话的是个小女孩,顾香生认得方才便是她在旁边起哄起得最厉害。

    顾香生:“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歪着脑袋:“你想向我家里告状吗?我不是冯六郎,我不怕你。”

    顾香生失笑,她看样子应该也才五六岁,说话就鬼精鬼精的。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姓纪,应该是寿阳郡主的孙女,是也不是?”

    “你怎么知道?”小女孩大惊失色,一句话露了馅。

    顾香生没告诉她,对方一张圆圆脸,和她祖母寿阳郡主长得挺像,而上回公主府宴会的时候,她才见过寿阳郡主。

    “你和她说罢。”顾香生对陈弗道。

    陈弗点点头,回答小女孩方才的问题:“《诫子书》我背过。”

    纪芸芸绞尽脑汁搜罗自己见过最难的书,给他找麻烦:“那不算什么,许多人都会,我祖父也会,你会背《贞观政要》吗?嗯,嗯,就背其中的论务农第三十!”

    一个六岁小孩儿居然还知道《贞观政要》里的其中一章名目?顾香生不由得对她有点刮目相看,觉得她刁钻归刁钻,倒还真是读过不少书的。

    可如此聪颖,却还依旧被家里送到这里来启蒙,要么就是纪家比她聪明的小孩数不胜数,要么就是纪家压根不重视这个庶女,顾香生估摸着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陈弗长他们几岁,却已经历练得风度绝佳,闻言含笑点头,便开始背起里头的篇章。

    “贞观二年,太宗谓侍臣曰:“凡事皆须务本。国以人为本,人以衣食为本,凡营衣食,以不失时为本……”

    纪芸芸没想到对方还真能张口就背,小嘴不由微微张开,眼睛也不眨地瞪着陈弗。

    陈弗一篇论务农背完,顾香生道:“瞧见了吗,你们陈师兄如此厉害,若是你们好生读书,以后说不准能比他还厉害,可要是不肯好好读书,便索性回去,不必再来。若是非要来,又要捣乱,还哭哭啼啼的……”

    她捡起方才散落在地上的一块碎瓷片,又指着外头一朵杏花:“看见那朵粉色的花了吗?”

    众小孩循着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却见一块瓷片飞快自他们头顶掠过,直接就将那朵花打落在地。

    顾香生还笑眯眯:“那我就会像打这朵花一样打你们哦~”

    众小孩:……

    在场一半人的心思:嘤嘤嘤,好可怕,我要回去,我不想在这里了!

    另一半人的心思:哇哇哇,好厉害,隔这么远也能打中!

    总而言之,顾香生先兵后礼,先武后文,威逼利诱,恫吓安慰,诸般手段上阵,总算镇压住一干小屁孩,使得他们暂时不敢再造次。

    学堂开张的第一天,她首战告捷,赢得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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