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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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自从看到那个视频，李延年整个人都不好了。满脑子就剩下一句话：我的向导身份被人发现了，我的向导身份被人发现了，我的向导身份被人发现了！不但被发现了，发现的人还是联盟武力值最高的哨兵莫伦上将，这种撞大奖的几率到底是怎么落在自己身上的？穿越了一把他还没有怨恨老天爷怎么这样坑，现在又把他往火坑（莫伦上将？）里推！
在床上烙了一晚上的饼，想了一晚上的对策都没有办法，李延年第二天一大早就爬起来，打开个人终端给师父顾伟伦发消息：“师父，在吗？有急事！”
莫伦为了迎接徒弟过来家里做客，一直待在家里，平时也起得早，很快接起个人终端显示的通讯，眉头微微一蹙，“怎么了延年，出什么事了，你不要着急慢慢说。”
李延年莫名耳根有点发红，可他实在无法可想，又不认识什么可靠的人，师父虽然只认识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但却能让他带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因此只稍微纠结了一下就开口道：“师父，是这样的……我想提前过去你那边，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当然了如果你有事要陪伴侣或者孩子，或者工作太忙不能让我提前过去也没关系，我自己再想办法。”
莫伦本能地感觉他遇到了什么大事，可他不说，自己也不好追逼着询问，于是果断道：“你来吧！我没有伴侣更没有孩子，至于工作……我已经开始休假了。”因为提前完成了集训任务，他申请提前开始休年假。往年他的假期总是休不满，那是因为觉得一个人待在家里无事可做，还不如回到部队训练，可今年似乎有些不同了，他并不想那么早回去部队。如果可能，他其实非常愿意让延年多在这里住几天。小岛上什么都有，只是没有什么人烟，但他认为这并不算是什么缺点。要是延年喜欢热闹，他们就去隔壁的双子岛上凑凑热闹，听说有个什么新年篝火宴会的活动，根据上古某个国家的传统习俗举办的，貌似有点意思。
不知不觉中已经为李延年安排好一切的上将大人，此时还没有意识到这位徒弟会给他带来怎么样的惊喜和惊吓。
李延年听到他这样说，心底感激地松了口气，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的心情很坏，控制不住信息素的分泌，光靠着抑制剂难免出现什么纰漏。顾伟伦上次透露说自己住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岛上，他就觉着很适合自己去避难，只是有些对不起师父了。不过没关系，只要自己度过这次的难关，再想出应对莫伦上将的办法，一定好好谢谢师父！
瞬时做出这个决定，李延年在顾伟伦的指导下改签了船票，准备乘坐当日下午的宇宙飞船离开贝勒斯军校和这个星系，前往首都星。提前离校的理由他也想好了，给艾利瓦教授通过视频，央求他帮自己打个掩护，就说首都星的华文研究所有个研究会议要提前召开，他要代表艾利瓦教授过去观摩，学校自然会马上批准。艾利瓦教授讹了他两瓶首都星特产的果子酒后，才满意地答应下来，还顺便帮他免了假期作业，让他好好准备参加竞技场的比赛，到时候记得提前一天回来就行。
李延年拖着行李箱走出寝室，恰好碰到一起回来的卡恩和埃德。两人看起来比过去的确亲密了许多，卡恩的手略显不自然地搭在埃德肩膀上，埃德虽然还是那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可看向他的眼神倒是舒缓多了。
“你这是……要走吗？”卡恩难掩惊讶地问。
埃德也皱起眉头，凝视着他。
李延年不想和他们多说，打算敷衍过去，就说：“嗯，有点事情要先走。对了，寝室里我的营养舱还没有关掉能源，你放假离校的时候再帮我关掉吧！”
卡恩有点愣愣地看着他，“哦……哦。”
埃德顿时瞪了他一眼，回头拦住李延年，“竞技场比赛开始的时候，你会回来的吧？”
李延年很奇怪他为什么关心自己能不能按时回来，不过也认为的这有什么值得隐瞒的，便道：“当然，你问这个干什么？”
埃德微微一笑，放下胳膊，“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能打到什么程度而已。”
李延年懒得去想这个古怪个性的漂亮哨兵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对他俩轻轻点了个头，拖着行李箱走向这层楼外面的飞行平台。他们学校的飞行平台有很多，只要付上足够多的费用就能抵达这个星球的任何一个地方。
他离开学校的范围后，关闭掉自己个人终端上的学生身份系统。既然是去度假的，他就不希望学校里的任何人再找到自己，等比赛时间到了他自然会准时回来。还有，莫伦上将如果在寻找自己，自己这个时候远离学校肯定是最明智的选择。当时的情况他还记得很清楚，他掩藏在人群中一直没有露脸，只是根据游戏系统上显示的人物坐标给他加了蓝，那么莫伦上将看到自己的可能性是零，大约是通过哨兵的超强五感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所以才识别了自己向导的真实身份。不过他料想莫伦也不大笃定自己就是向导，因为他身上没有信息素的味道，只是在释放技能时有那么一瞬间短暂的向导属性外泄，才会让莫伦敏锐地扑捉到。比较乐观的估计是，对方压根就没有仔细找自己，他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但李延年又是个性子谨慎的人，如今不清楚形势如何，情绪又不够稳定，那干脆离开学校去师父家里冷静冷静。为了在旅途中不会外泄信息素，他还特意加大了抑制剂的服用剂量，希望能够平安抵达目的地。
上飞船前，顾伟伦把家里的详细地址发了过来，并提醒他：“到了首都星不要省钱，我住的小岛比较偏远，你需要乘坐s级飞行器才能找到这里，费用是2400个信用点，你只要选择到付就好。”
李延年的心理年龄早就是成年人了，突然被一个人这样照顾和体贴，心底的感动和温暖不是一两句话能描述清楚的。他越来越期待和师父的见面，顾伟伦这个名字听着就很顺耳，就是不知道他实际的样貌会不会和天网上看到的一样。
就这么大大咧咧跑到师父家去，李延年觉得自己也挺厚脸皮和没心没肺的，想了想在登船之前买了几大包特产塞进行李箱，又在实体店买了一条围巾包装好了，打算当做送给师父的见面礼。同样是围巾，他挑选的这款却更加符合上古时代地球人的审美，仿真的手工编织款式，枣红色，两边还都垂着一排流苏。他过去就很喜欢戴这样的围巾，尽管不少电竞圈里的记者都评价说他带着这样一条围巾遮掩住了本该属于自己的锐利锋芒，变得温柔了很多，但他认为锋芒能收起来才是真正的高手，随时随地锋芒毕露只会树大招风。因此时间仓促之间，他扫了一眼就决定要买下这条围巾，他喜欢的，师父肯定也会喜欢！
怀抱着礼物，李延年的心情总算平静了许多，一路顺利地登上宇宙飞船，坐在自己的单人二等舱内，听着轻松的音乐睡上一觉，醒来时旅途已然过去了一半。他计算了一下，等到达首都星再转乘飞行器，抵达师父家里也该是半夜了，就发了条讯息过去：
“师父，不要等我吃晚饭，来不及了！我在飞船上吃就好，你让机器人到时候给我开门吧，别把我给当成了贼就行了呵呵！”
莫伦瞅了眼不知不觉就铺满了整个桌子的菜，眉心狠狠跳了跳，无奈地叹口气，“好吧，我知道了。”
可是，一想到徒弟要来，他这个做师傅的竟然一点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怎么办？但要是自己不吃饭一直等着他来也不睡觉，难道不会有些奇怪？莫伦头疼地在厨房里头转圈，最后还是把做好的菜分出一半放进了冰箱，剩下的留在操作台上，打算留给李延年做宵夜吃。这些菜只要热一热就能吃，大部分都是他从餐厅里刚刚叫的外卖，什么口味都叫了一些，吃不完的就留着明天消灭。
独自吃完晚饭，莫伦在屋子里晃悠了一阵子，催着清洁机器人把客房再打扫了一遍，把阳台上的花重新挪动了一下位置，然后端了一把轻巧的按摩椅子放在星空下，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几分钟后，他咻的睁开眼睛，看向小岛的东边。
“延年，你到哪里了？”
“师父，我马上就要到首都星了！首都星看起来真美，是个很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球！植被覆盖率很高啊，海洋也有很大的面积！”它和记忆中的地球是那么的相像。
听到他就要到了，莫伦霎时睡意全无，起身坐起用个人终端和他聊天，“晚饭吃了吗，吃的什么？第一次星际旅行感觉如何？”
李延年立马吐槽起来：“感觉不好，冲过虫洞的时候脑子都要裂开了，非常难受。我差点吐了，大概是第一次所以身体不适应，不过喝了水以后就好多了，可不想吃晚饭。”
“这是正常的虫洞反应，大多数没有经历过超重力训练的人，每次做宇宙飞船都会感觉恶心，眩晕和脱力。超重力训练也是机甲战士必须要经历的一项考核，一般军校会在三年级进行系统学习和训练，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先让你体验一下。”两人说着又谈到了机甲上头，这个话头一开就刹不住车了。
“师父家里有超重力训练仪器？”
“嗯，是有一个超重力训练室，这和重力室不大一样，超重力是人体承受的极限重力，跃迁虫洞时重力失衡才会产生超重力体验，超过一分钟以上的超重力环境会让人感觉最高级别的神经痛、骨骼挤压，甚至精神崩溃。”
李延年却十分感兴趣，“好神奇的样子，有机会的话我要试试！”
莫伦在星空下默默扬起嘴角，心情前所有未的好。“好，那就试试。到时候你可不要叫疼。”
“我才不会！”
“如果你叫了怎么办？”
“那就趴在地上求师傅放过？哈哈哈哈~”
时间在聊天中流逝的很快，李延年转乘飞行器提供了详细地址后才关掉了和顾伟伦的通话。对于师父的声音他有种亲切的熟悉感，就像是曾经相识那般，不过偶尔听起来居然和莫伦上将有点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脑子吓坏了所产生的错觉！
关键时刻犯傻的李延年尚且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怎样单蠢的事情，此时心情还处于亢奋的阶段，不久飞行器降落在一座小岛上，在一个站立面积看起来挺大的红砖白墙的别墅后院停了下来。
他兴冲冲地跳下来，左看看右看看，很顺利地找到别墅的大门，按响了门铃。
本来已经做好了机器人来给自己开门的准备，结果却在大门被从里面的打开的那一秒，欢喜的表情瞬间消退，完美的嘴角凝固成一道僵硬的弧线。
“我，我找我师父顾伟伦……”李延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游戏系统你告诉我，这是幻觉这是幻觉这绝对是幻觉！
莫伦以从未有任何人有过的亲和，对他勾起了嘴角，甚至让开一些，让他能看到家里的景象，“进来吧，我就是顾伟伦。当然我还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名字——莫伦。”
31
坐在莫伦别墅大厅里柔软的米色沙发上，李延年手里捧着一杯奶茶，眼睛咕噜噜地乱转，每隔几秒钟看一眼不远处的厨房。
他已经进门十分钟了，却还有种自己在做梦甚至也可能是穿到了游戏系统里的诡异错觉。原谅他强大的心理素质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命运实在太会捉弄人，他原本来这里想要躲避的人就是莫伦上将，结果自己这头蠢羊竟然主动钻进了狼窝里！
系统背包里怎么就没有留下一个掘地的铲子，让他挖地三尺埋了自己算了！或者给他一榔头，昏倒了事！他刚才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不是出卖了自己。身上的信息素似乎没有泄露，但是如果真在这里住上几天，谁能保证不会出现意外？莫伦的五感比普通高等级的哨兵还要敏锐一些，否则也不会在当日那么短暂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自己。作为一个野生向导，李延年对上莫伦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一旦向导身份被他发现，自己还有逃掉的可能吗？根本不可能。
他设想了无数个逃跑方案，可没有一条是能够完美骗过对方的。天网的容貌值调节系统简直坑人无极限，要是早知道莫伦的真实样貌和天网上差别这么大，他无论如何都该先在视频里见他一面再决定要不要来啊！可后悔已经迟了，他如今登堂入室坐在名义上已经是自己婚约者的家里，李延年的心理活动复杂到无以复加，大脑一片空白之后，就剩下漫无边际的惶恐和紧张。
莫伦居然就是他师父，这叫他怎么可能冷静！
莫伦从厨房里走出来时，发现李延年还傻傻地捧着茶杯坐在沙发上回不了神，脸色顿时冷硬了几分。他并不善于活跃气氛，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来消减徒弟的紧张，只好默默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看着他，希望李延年能赶快发现自己。
岂料李延年像是受到了更大的惊吓，好半天都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一抬头瞅见他过来了，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还差点掀翻了茶杯。
莫伦见他如此畏惧自己，心头霎时涌起一阵难过和烦躁。
“师父……哦不，莫伦上将，我我……我想了一下还是不来打扰你了，我要不这就去找间旅馆，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李延年觉得自己一秒钟都不敢再待下去。
莫伦的脸黑得相当难看，把手上的水果盘放在桌子上，声音里透着寒意：“这个小岛上没有旅馆，连住户都很少，你这个时候除非找得到飞行器，否则是不可能离开的。”
李延年身子一震，眉心拢起的山峦层峦叠嶂，“那，那怎么办。”
“不是说好了在我这里住几天的吗？你这是打算反悔了？”莫伦不希望徒弟畏惧自己，尤其是见识过李延年在天网上对待自己那副自然熟络的态度，对于他此刻故意的疏离根本接受不了，说话时脸上便不由得带出了军人的威压，直直看向他：“作为一个军校生，你没有履行承诺的基本原则吗？”
“我，我不是！我只是……不想打扰你，以前不知道您是上将所以才那么失礼，现在知道了当然不能……”李延年情绪非常混乱，因为第一乘坐宇宙飞船体内的信息素变得有些汹涌不定，他有种糟糕的预感，自觉要是留下来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到时候他想走都来不及了！
然而莫伦眼底暗潮涌动的那份怒火和受伤，也深深击中了他的神经。李延年呀李延年，师父对你这么好你却如此不识好歹，你不但对不起他，还要伤他的心？！
只是他真的不能留下来，理由偏偏又不能说，他到底该怎么做才对？
莫伦略有些急迫地打断他的话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就因为发现我是莫伦上将，所以不想认我这个师父了，也不想再和我有往来了？”
“不是的，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有一根绳子在李延年的心里来回拉扯，一边是理智，一边是感情，稍微控制不住感情的那一边就占据了上峰，诱惑地在他耳边低沉细语：“留下来吧留下来吧，不要担心信息素的问题，你不是带了足够多的抑制剂了么，只要加大剂量就绝对不会有事！莫伦上将是你的师父，你应该高兴才对，有什么理由拒绝他的好意？毕竟他对你的真实身份毫不知情，此刻的他只是你的师父，并不是那个所谓的婚约者，你担心什么呢？”
李延年被折磨的头痛欲裂。
“那就留下来，我给你热了宵夜，吃一点再去休息吧。客房就在二楼左手边的第一个房间，我先上去休息了。”莫伦尽管理智，可心底也有极端敏感的一部分，他不喜欢所有人都拿他当做触不可及的机甲战神，那样会让他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战争机器，不可能拥有正常人那样忙碌繁杂却温馨的生活。他们仰视和敬畏自己的眼神其实何尝不是一座最华丽的牢笼，将自己和人群远远隔离，那看似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却也把他死死包围在一座高塔里。他能看得见外头所有美好的一切，那些美满的家庭，深爱的情侣，逝去的光阴，光辉的岁月，可惜却没有人能爬上这座高塔，进入这扇狭小的门。
李延年是他第一个主动敞开大门，邀请他走进的人，如果连他都不敢以平常心面对自己，和自己交心，那他宁可今后都将这扇门关上，再也不为任何人敞开！
也许莫伦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他为李延年做出了多少难能可贵的例外和突破，此刻他只感觉到心脏的钝痛，这把钝刀子也割的他疼痛万分，偏生他不能责备徒弟什么。这样的反应早就是他意料之中的不是吗？要么礼貌客套的疏离，要么殷切谄媚的奉承，两种结果都不是他期望的结果，这一把他果然还是赌输了。
李延年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客厅里，懊恼地揪着头顶的头发。
刚才莫伦孤寂的背影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只顾着自己的安危和感受，却忘记了朋友之间真正的相处之道是什么，坦诚相待到底有多难？莫伦的人品毋庸置疑，哪怕他用顾伟伦这个名字隐瞒了自己，可他方才也解释过了，这的确也是他的名字，是从小在学校里学习时常用的。因为莫伦这个名字太过出名，他的身份也不适合暴露，所以只能那样介绍自己，请他谅解。
人家都用心解释了，你还顾忌扭捏个什么东西？！
李延年痛骂了自己一通，轻叹口气，把厨房里的宵夜端上桌吃的干干净净，有几样小菜很符合他的喜好，看来师父不止很期待自己的到来，还用心准备了这些，就冲着这份真诚自己就不应该伤害他。
终于下定决心不走了，李延年脸上露出一丝松快的微笑，去厨房洗了碗，收拾干净台面，回到客厅拉起行李箱走上二楼。推开门走进客房，迎面扑来就是一阵沁人心脾的青草香，这种空气净化剂的味道他有闻过，拟真的效果还算不错，造价也挺贵的，没想到莫伦居然舍得用在客房里。
他四处看了看，对所有的布置和摆设都相当喜欢，有家的味道。
算了，都到了这一步了，干脆听天由命吧！李延年不是那种喜欢在一件事上纠结不放的人，既来之则安之，太过神经紧张才反而容易露馅不是吗？想通了这点，他终于不忧愁了，打开行李箱拿出礼物盒子，抱着朝书房走去。
他有问过管家机器人，刚才莫伦走进的房间是书房不是卧室，很显然是还没有打算睡觉。
“师父？你在么，我能进来吗？”他轻轻叩门，语气比之前轻松多了，听起来倒是和天网上那个没心没肺的驯龙黑貂重合在了一起。
莫伦一直坐在椅子上望着星空发呆，也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这时听见门外的动静有点了发怔，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有些不自然地“嗯”了一声，“进来吧。”
李延年脸上的微笑有那么点尴尬，但看起来心情的确是好了很多，之前刚见到莫伦时周身散发的恐惧和惊讶已经慢慢消散，看向莫伦的眼神里也没有了那股会勾人烦躁的小心翼翼。
莫伦不太明白地看着他伸过来的手，以及他手里的东西。
“接着啊师父！这是我给你买的礼物，时间太紧了我没有仔细挑，不过是我很喜欢的款式，你也可以试着换一种风格，打开看看？”李延年只要想通了某个问题，就不会再沉浸在忐忑的情绪里，行为举止自然就恢复了寻常模样，眼角眉梢都微微上扬，很热情地把礼盒往莫伦面前推了推，一副“你不接我就不走的”无赖样子。
莫伦惊讶地抬起眼帘，手接过礼物，慢慢地拆开，在看到那条看起来和自己买给他的围巾十分相似的围巾时，嘴角忍不住勾起，心里刚刚聚集成一团的阴霾登时烟消云散。
“喜欢吗？”李延年问。
“……喜欢。”莫伦聪明地隐藏了自己从来不穿红、绿这两种颜色的惯例，默默决定改天也尝试这种深一点的红色看看，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那就好，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李延年一扫见面初期的惶恐和拘谨，这会子性子总算放开了，大大咧咧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顺着他的方向仰望了一眼星空，点点头笑道：“我也喜欢看星星，特别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莫伦疑惑地低头看他。
“……师父，我要和你道歉。进门后的那十几分钟，我的态度是不是很差劲？对不起。”李延年是个通透的人，认为自己有错那就干脆的道歉，不会让对方猜测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有点吓到了，但不是被你这个人吓到了，而是被师父你的身份。你说我们平辈相交，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军校生，还是个差生，这样的距离……会让我感到恐惧和不安。”
莫伦讶异地看着他忐忑的眼神，心里这才豁然开朗，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在他头顶上轻轻地拍了拍，“我说的话永远作数，你不用怕。”
李延年垂下的头扬起一些，忽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既然这样，那我就拿你当做最好的兄弟和朋友了！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我在某些事情上有一点点……小小的隐瞒和秘密哦？”
莫伦当然不知道他正在设计一个语言圈套给自己，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当然了，我比你大好几岁，就算你有什么做的不对，我也会尽量包容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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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看到那个视频，李延年整个人都不好了。满脑子就剩下一句话：我的向导身份被人发现了，我的向导身份被人发现了，我的向导身份被人发现了！不但被发现了，发现的人还是联盟武力值最高的哨兵莫伦上将，这种撞大奖的几率到底是怎么落在自己身上的？穿越了一把他还没有怨恨老天爷怎么这样坑，现在又把他往火坑（莫伦上将？）里推！
在床上烙了一晚上的饼，想了一晚上的对策都没有办法，李延年第二天一大早就爬起来，打开个人终端给师父顾伟伦发消息：“师父，在吗？有急事！”
莫伦为了迎接徒弟过来家里做客，一直待在家里，平时也起得早，很快接起个人终端显示的通讯，眉头微微一蹙，“怎么了延年，出什么事了，你不要着急慢慢说。”
李延年莫名耳根有点发红，可他实在无法可想，又不认识什么可靠的人，师父虽然只认识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但却能让他带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因此只稍微纠结了一下就开口道：“师父，是这样的……我想提前过去你那边，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当然了如果你有事要陪伴侣或者孩子，或者工作太忙不能让我提前过去也没关系，我自己再想办法。”
莫伦本能地感觉他遇到了什么大事，可他不说，自己也不好追逼着询问，于是果断道：“你来吧！我没有伴侣更没有孩子，至于工作……我已经开始休假了。”因为提前完成了集训任务，他申请提前开始休年假。往年他的假期总是休不满，那是因为觉得一个人待在家里无事可做，还不如回到部队训练，可今年似乎有些不同了，他并不想那么早回去部队。如果可能，他其实非常愿意让延年多在这里住几天。小岛上什么都有，只是没有什么人烟，但他认为这并不算是什么缺点。要是延年喜欢热闹，他们就去隔壁的双子岛上凑凑热闹，听说有个什么新年篝火宴会的活动，根据上古某个国家的传统习俗举办的，貌似有点意思。
不知不觉中已经为李延年安排好一切的上将大人，此时还没有意识到这位徒弟会给他带来怎么样的惊喜和惊吓。
李延年听到他这样说，心底感激地松了口气，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的心情很坏，控制不住信息素的分泌，光靠着抑制剂难免出现什么纰漏。顾伟伦上次透露说自己住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岛上，他就觉着很适合自己去避难，只是有些对不起师父了。不过没关系，只要自己度过这次的难关，再想出应对莫伦上将的办法，一定好好谢谢师父！
瞬时做出这个决定，李延年在顾伟伦的指导下改签了船票，准备乘坐当日下午的宇宙飞船离开贝勒斯军校和这个星系，前往首都星。提前离校的理由他也想好了，给艾利瓦教授通过视频，央求他帮自己打个掩护，就说首都星的华文研究所有个研究会议要提前召开，他要代表艾利瓦教授过去观摩，学校自然会马上批准。艾利瓦教授讹了他两瓶首都星特产的果子酒后，才满意地答应下来，还顺便帮他免了假期作业，让他好好准备参加竞技场的比赛，到时候记得提前一天回来就行。
李延年拖着行李箱走出寝室，恰好碰到一起回来的卡恩和埃德。两人看起来比过去的确亲密了许多，卡恩的手略显不自然地搭在埃德肩膀上，埃德虽然还是那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可看向他的眼神倒是舒缓多了。
“你这是……要走吗？”卡恩难掩惊讶地问。
埃德也皱起眉头，凝视着他。
李延年不想和他们多说，打算敷衍过去，就说：“嗯，有点事情要先走。对了，寝室里我的营养舱还没有关掉能源，你放假离校的时候再帮我关掉吧！”
卡恩有点愣愣地看着他，“哦……哦。”
埃德顿时瞪了他一眼，回头拦住李延年，“竞技场比赛开始的时候，你会回来的吧？”
李延年很奇怪他为什么关心自己能不能按时回来，不过也认为的这有什么值得隐瞒的，便道：“当然，你问这个干什么？”
埃德微微一笑，放下胳膊，“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能打到什么程度而已。”
李延年懒得去想这个古怪个性的漂亮哨兵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对他俩轻轻点了个头，拖着行李箱走向这层楼外面的飞行平台。他们学校的飞行平台有很多，只要付上足够多的费用就能抵达这个星球的任何一个地方。
他离开学校的范围后，关闭掉自己个人终端上的学生身份系统。既然是去度假的，他就不希望学校里的任何人再找到自己，等比赛时间到了他自然会准时回来。还有，莫伦上将如果在寻找自己，自己这个时候远离学校肯定是最明智的选择。当时的情况他还记得很清楚，他掩藏在人群中一直没有露脸，只是根据游戏系统上显示的人物坐标给他加了蓝，那么莫伦上将看到自己的可能性是零，大约是通过哨兵的超强五感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所以才识别了自己向导的真实身份。不过他料想莫伦也不大笃定自己就是向导，因为他身上没有信息素的味道，只是在释放技能时有那么一瞬间短暂的向导属性外泄，才会让莫伦敏锐地扑捉到。比较乐观的估计是，对方压根就没有仔细找自己，他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但李延年又是个性子谨慎的人，如今不清楚形势如何，情绪又不够稳定，那干脆离开学校去师父家里冷静冷静。为了在旅途中不会外泄信息素，他还特意加大了抑制剂的服用剂量，希望能够平安抵达目的地。
上飞船前，顾伟伦把家里的详细地址发了过来，并提醒他：“到了首都星不要省钱，我住的小岛比较偏远，你需要乘坐s级飞行器才能找到这里，费用是2400个信用点，你只要选择到付就好。”
李延年的心理年龄早就是成年人了，突然被一个人这样照顾和体贴，心底的感动和温暖不是一两句话能描述清楚的。他越来越期待和师父的见面，顾伟伦这个名字听着就很顺耳，就是不知道他实际的样貌会不会和天网上看到的一样。
就这么大大咧咧跑到师父家去，李延年觉得自己也挺厚脸皮和没心没肺的，想了想在登船之前买了几大包特产塞进行李箱，又在实体店买了一条围巾包装好了，打算当做送给师父的见面礼。同样是围巾，他挑选的这款却更加符合上古时代地球人的审美，仿真的手工编织款式，枣红色，两边还都垂着一排流苏。他过去就很喜欢戴这样的围巾，尽管不少电竞圈里的记者都评价说他带着这样一条围巾遮掩住了本该属于自己的锐利锋芒，变得温柔了很多，但他认为锋芒能收起来才是真正的高手，随时随地锋芒毕露只会树大招风。因此时间仓促之间，他扫了一眼就决定要买下这条围巾，他喜欢的，师父肯定也会喜欢！
怀抱着礼物，李延年的心情总算平静了许多，一路顺利地登上宇宙飞船，坐在自己的单人二等舱内，听着轻松的音乐睡上一觉，醒来时旅途已然过去了一半。他计算了一下，等到达首都星再转乘飞行器，抵达师父家里也该是半夜了，就发了条讯息过去：
“师父，不要等我吃晚饭，来不及了！我在飞船上吃就好，你让机器人到时候给我开门吧，别把我给当成了贼就行了呵呵！”
莫伦瞅了眼不知不觉就铺满了整个桌子的菜，眉心狠狠跳了跳，无奈地叹口气，“好吧，我知道了。”
可是，一想到徒弟要来，他这个做师傅的竟然一点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怎么办？但要是自己不吃饭一直等着他来也不睡觉，难道不会有些奇怪？莫伦头疼地在厨房里头转圈，最后还是把做好的菜分出一半放进了冰箱，剩下的留在操作台上，打算留给李延年做宵夜吃。这些菜只要热一热就能吃，大部分都是他从餐厅里刚刚叫的外卖，什么口味都叫了一些，吃不完的就留着明天消灭。
独自吃完晚饭，莫伦在屋子里晃悠了一阵子，催着清洁机器人把客房再打扫了一遍，把阳台上的花重新挪动了一下位置，然后端了一把轻巧的按摩椅子放在星空下，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几分钟后，他咻的睁开眼睛，看向小岛的东边。
“延年，你到哪里了？”
“师父，我马上就要到首都星了！首都星看起来真美，是个很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球！植被覆盖率很高啊，海洋也有很大的面积！”它和记忆中的地球是那么的相像。
听到他就要到了，莫伦霎时睡意全无，起身坐起用个人终端和他聊天，“晚饭吃了吗，吃的什么？第一次星际旅行感觉如何？”
李延年立马吐槽起来：“感觉不好，冲过虫洞的时候脑子都要裂开了，非常难受。我差点吐了，大概是第一次所以身体不适应，不过喝了水以后就好多了，可不想吃晚饭。”
“这是正常的虫洞反应，大多数没有经历过超重力训练的人，每次做宇宙飞船都会感觉恶心，眩晕和脱力。超重力训练也是机甲战士必须要经历的一项考核，一般军校会在三年级进行系统学习和训练，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先让你体验一下。”两人说着又谈到了机甲上头，这个话头一开就刹不住车了。
“师父家里有超重力训练仪器？”
“嗯，是有一个超重力训练室，这和重力室不大一样，超重力是人体承受的极限重力，跃迁虫洞时重力失衡才会产生超重力体验，超过一分钟以上的超重力环境会让人感觉最高级别的神经痛、骨骼挤压，甚至精神崩溃。”
李延年却十分感兴趣，“好神奇的样子，有机会的话我要试试！”
莫伦在星空下默默扬起嘴角，心情前所有未的好。“好，那就试试。到时候你可不要叫疼。”
“我才不会！”
“如果你叫了怎么办？”
“那就趴在地上求师傅放过？哈哈哈哈~”
时间在聊天中流逝的很快，李延年转乘飞行器提供了详细地址后才关掉了和顾伟伦的通话。对于师父的声音他有种亲切的熟悉感，就像是曾经相识那般，不过偶尔听起来居然和莫伦上将有点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脑子吓坏了所产生的错觉！
关键时刻犯傻的李延年尚且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怎样单蠢的事情，此时心情还处于亢奋的阶段，不久飞行器降落在一座小岛上，在一个站立面积看起来挺大的红砖白墙的别墅后院停了下来。
他兴冲冲地跳下来，左看看右看看，很顺利地找到别墅的大门，按响了门铃。
本来已经做好了机器人来给自己开门的准备，结果却在大门被从里面的打开的那一秒，欢喜的表情瞬间消退，完美的嘴角凝固成一道僵硬的弧线。
“我，我找我师父顾伟伦……”李延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游戏系统你告诉我，这是幻觉这是幻觉这绝对是幻觉！
莫伦以从未有任何人有过的亲和，对他勾起了嘴角，甚至让开一些，让他能看到家里的景象，“进来吧，我就是顾伟伦。当然我还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名字——莫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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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莫伦别墅大厅里柔软的米色沙发上，李延年手里捧着一杯奶茶，眼睛咕噜噜地乱转，每隔几秒钟看一眼不远处的厨房。
他已经进门十分钟了，却还有种自己在做梦甚至也可能是穿到了游戏系统里的诡异错觉。原谅他强大的心理素质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命运实在太会捉弄人，他原本来这里想要躲避的人就是莫伦上将，结果自己这头蠢羊竟然主动钻进了狼窝里！
系统背包里怎么就没有留下一个掘地的铲子，让他挖地三尺埋了自己算了！或者给他一榔头，昏倒了事！他刚才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不是出卖了自己。身上的信息素似乎没有泄露，但是如果真在这里住上几天，谁能保证不会出现意外？莫伦的五感比普通高等级的哨兵还要敏锐一些，否则也不会在当日那么短暂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自己。作为一个野生向导，李延年对上莫伦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一旦向导身份被他发现，自己还有逃掉的可能吗？根本不可能。
他设想了无数个逃跑方案，可没有一条是能够完美骗过对方的。天网的容貌值调节系统简直坑人无极限，要是早知道莫伦的真实样貌和天网上差别这么大，他无论如何都该先在视频里见他一面再决定要不要来啊！可后悔已经迟了，他如今登堂入室坐在名义上已经是自己婚约者的家里，李延年的心理活动复杂到无以复加，大脑一片空白之后，就剩下漫无边际的惶恐和紧张。
莫伦居然就是他师父，这叫他怎么可能冷静！
莫伦从厨房里走出来时，发现李延年还傻傻地捧着茶杯坐在沙发上回不了神，脸色顿时冷硬了几分。他并不善于活跃气氛，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来消减徒弟的紧张，只好默默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看着他，希望李延年能赶快发现自己。
岂料李延年像是受到了更大的惊吓，好半天都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一抬头瞅见他过来了，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还差点掀翻了茶杯。
莫伦见他如此畏惧自己，心头霎时涌起一阵难过和烦躁。
“师父……哦不，莫伦上将，我我……我想了一下还是不来打扰你了，我要不这就去找间旅馆，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李延年觉得自己一秒钟都不敢再待下去。
莫伦的脸黑得相当难看，把手上的水果盘放在桌子上，声音里透着寒意：“这个小岛上没有旅馆，连住户都很少，你这个时候除非找得到飞行器，否则是不可能离开的。”
李延年身子一震，眉心拢起的山峦层峦叠嶂，“那，那怎么办。”
“不是说好了在我这里住几天的吗？你这是打算反悔了？”莫伦不希望徒弟畏惧自己，尤其是见识过李延年在天网上对待自己那副自然熟络的态度，对于他此刻故意的疏离根本接受不了，说话时脸上便不由得带出了军人的威压，直直看向他：“作为一个军校生，你没有履行承诺的基本原则吗？”
“我，我不是！我只是……不想打扰你，以前不知道您是上将所以才那么失礼，现在知道了当然不能……”李延年情绪非常混乱，因为第一乘坐宇宙飞船体内的信息素变得有些汹涌不定，他有种糟糕的预感，自觉要是留下来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到时候他想走都来不及了！
然而莫伦眼底暗潮涌动的那份怒火和受伤，也深深击中了他的神经。李延年呀李延年，师父对你这么好你却如此不识好歹，你不但对不起他，还要伤他的心？！
只是他真的不能留下来，理由偏偏又不能说，他到底该怎么做才对？
莫伦略有些急迫地打断他的话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就因为发现我是莫伦上将，所以不想认我这个师父了，也不想再和我有往来了？”
“不是的，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有一根绳子在李延年的心里来回拉扯，一边是理智，一边是感情，稍微控制不住感情的那一边就占据了上峰，诱惑地在他耳边低沉细语：“留下来吧留下来吧，不要担心信息素的问题，你不是带了足够多的抑制剂了么，只要加大剂量就绝对不会有事！莫伦上将是你的师父，你应该高兴才对，有什么理由拒绝他的好意？毕竟他对你的真实身份毫不知情，此刻的他只是你的师父，并不是那个所谓的婚约者，你担心什么呢？”
李延年被折磨的头痛欲裂。
“那就留下来，我给你热了宵夜，吃一点再去休息吧。客房就在二楼左手边的第一个房间，我先上去休息了。”莫伦尽管理智，可心底也有极端敏感的一部分，他不喜欢所有人都拿他当做触不可及的机甲战神，那样会让他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战争机器，不可能拥有正常人那样忙碌繁杂却温馨的生活。他们仰视和敬畏自己的眼神其实何尝不是一座最华丽的牢笼，将自己和人群远远隔离，那看似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却也把他死死包围在一座高塔里。他能看得见外头所有美好的一切，那些美满的家庭，深爱的情侣，逝去的光阴，光辉的岁月，可惜却没有人能爬上这座高塔，进入这扇狭小的门。
李延年是他第一个主动敞开大门，邀请他走进的人，如果连他都不敢以平常心面对自己，和自己交心，那他宁可今后都将这扇门关上，再也不为任何人敞开！
也许莫伦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他为李延年做出了多少难能可贵的例外和突破，此刻他只感觉到心脏的钝痛，这把钝刀子也割的他疼痛万分，偏生他不能责备徒弟什么。这样的反应早就是他意料之中的不是吗？要么礼貌客套的疏离，要么殷切谄媚的奉承，两种结果都不是他期望的结果，这一把他果然还是赌输了。
李延年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客厅里，懊恼地揪着头顶的头发。
刚才莫伦孤寂的背影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只顾着自己的安危和感受，却忘记了朋友之间真正的相处之道是什么，坦诚相待到底有多难？莫伦的人品毋庸置疑，哪怕他用顾伟伦这个名字隐瞒了自己，可他方才也解释过了，这的确也是他的名字，是从小在学校里学习时常用的。因为莫伦这个名字太过出名，他的身份也不适合暴露，所以只能那样介绍自己，请他谅解。
人家都用心解释了，你还顾忌扭捏个什么东西？！
李延年痛骂了自己一通，轻叹口气，把厨房里的宵夜端上桌吃的干干净净，有几样小菜很符合他的喜好，看来师父不止很期待自己的到来，还用心准备了这些，就冲着这份真诚自己就不应该伤害他。
终于下定决心不走了，李延年脸上露出一丝松快的微笑，去厨房洗了碗，收拾干净台面，回到客厅拉起行李箱走上二楼。推开门走进客房，迎面扑来就是一阵沁人心脾的青草香，这种空气净化剂的味道他有闻过，拟真的效果还算不错，造价也挺贵的，没想到莫伦居然舍得用在客房里。
他四处看了看，对所有的布置和摆设都相当喜欢，有家的味道。
算了，都到了这一步了，干脆听天由命吧！李延年不是那种喜欢在一件事上纠结不放的人，既来之则安之，太过神经紧张才反而容易露馅不是吗？想通了这点，他终于不忧愁了，打开行李箱拿出礼物盒子，抱着朝书房走去。
他有问过管家机器人，刚才莫伦走进的房间是书房不是卧室，很显然是还没有打算睡觉。
“师父？你在么，我能进来吗？”他轻轻叩门，语气比之前轻松多了，听起来倒是和天网上那个没心没肺的驯龙黑貂重合在了一起。
莫伦一直坐在椅子上望着星空发呆，也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这时听见门外的动静有点了发怔，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有些不自然地“嗯”了一声，“进来吧。”
李延年脸上的微笑有那么点尴尬，但看起来心情的确是好了很多，之前刚见到莫伦时周身散发的恐惧和惊讶已经慢慢消散，看向莫伦的眼神里也没有了那股会勾人烦躁的小心翼翼。
莫伦不太明白地看着他伸过来的手，以及他手里的东西。
“接着啊师父！这是我给你买的礼物，时间太紧了我没有仔细挑，不过是我很喜欢的款式，你也可以试着换一种风格，打开看看？”李延年只要想通了某个问题，就不会再沉浸在忐忑的情绪里，行为举止自然就恢复了寻常模样，眼角眉梢都微微上扬，很热情地把礼盒往莫伦面前推了推，一副“你不接我就不走的”无赖样子。
莫伦惊讶地抬起眼帘，手接过礼物，慢慢地拆开，在看到那条看起来和自己买给他的围巾十分相似的围巾时，嘴角忍不住勾起，心里刚刚聚集成一团的阴霾登时烟消云散。
“喜欢吗？”李延年问。
“……喜欢。”莫伦聪明地隐藏了自己从来不穿红、绿这两种颜色的惯例，默默决定改天也尝试这种深一点的红色看看，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那就好，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李延年一扫见面初期的惶恐和拘谨，这会子性子总算放开了，大大咧咧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顺着他的方向仰望了一眼星空，点点头笑道：“我也喜欢看星星，特别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莫伦疑惑地低头看他。
“……师父，我要和你道歉。进门后的那十几分钟，我的态度是不是很差劲？对不起。”李延年是个通透的人，认为自己有错那就干脆的道歉，不会让对方猜测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有点吓到了，但不是被你这个人吓到了，而是被师父你的身份。你说我们平辈相交，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军校生，还是个差生，这样的距离……会让我感到恐惧和不安。”
莫伦讶异地看着他忐忑的眼神，心里这才豁然开朗，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在他头顶上轻轻地拍了拍，“我说的话永远作数，你不用怕。”
李延年垂下的头扬起一些，忽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既然这样，那我就拿你当做最好的兄弟和朋友了！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我在某些事情上有一点点……小小的隐瞒和秘密哦？”
莫伦当然不知道他正在设计一个语言圈套给自己，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当然了，我比你大好几岁，就算你有什么做的不对，我也会尽量包容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