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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卷一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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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前。
……
她一直做着一个梦，梦中唯有一名女子。
浅青色的长衫子，墨染的柔发。体态娇柔，风姿卓越，气节娴雅。如那清荷幽立，直直荡在清澈的池水中。
独自绽放，冰清玉洁。
那女人对她说：“冰雪,你是我的。
——便是死，也不可弃我。”
她没能拒绝，大脑先一步为她做出了选择：“好。”
她夜夜与那女人相见，却总看不清对方容颜，对方不与她靠近。
……
琉仙居的气候一直温和，冬日仅有些凉爽，翻了年，温度迅速上升，如今仅还是初春，穿两件薄衫却也不觉冷。
轻推开窗，这窗修得奇，正对路，人坐于桌边，便能清晰瞧见外边的景况。
这时是落雨了，春季的雨下得淋淋沥沥，浅浅疏稀，偶会觉连绵柔润，但总说来，湿漉漉的，易惹人烦。
水滴击在青色石子小路上，清脆的响，细听一番，便似古筝拨弦，声声入耳。
她舒展了眉，静静听雨，淡淡品茶。
一坐许久，待雨停了，方才提着纸伞出门。
琉仙居是个隐匿的世外桃源，两年前她受了伤，被这里的人救起，失了记忆，伤好也无处可去，便在此定居。琉仙居每月有外出采办的人，她平素披头散发，疏于打理，便托人带了个簪子，今日能取。
落了雨，出门的人便不多，路上有些幽静，空气中还残着淡淡湿意与清爽。她转了几折路，停在一扇门前，门作单扇开，其上正扣着两环。屋顶瓦片排放整齐，屋檐压得低，雨水顺着屋檐下坠，滴落于地，汇作一滩浅浅的水渍。屋檐旁挂着两个灯笼，凉风一划，便摇摆起圆鼓的身躯。
她轻扣两声，稍等片刻，便有人开门。
“哎！雪丫头，你可来了，那簪子漂亮得紧，姨昨儿便想着拿给你瞧！”
“李姨客气了。”她微微颔首，这“冰雪”便是她名，她失了忆，无个姓名，梦中那人总如此唤她，便用作了名。
李姨跟她熟络，热情拉她进屋，一边走一边说天气凉，数落她不多穿些衣服。
冰雪无声以对。
过了前院，李姨往内屋取簪子，让冰雪自个到厅中，她也不推就，独身步往。
李姨家宅大，置办精致，厅前左侧有个小池塘，里边种了夏荷，这个季节瞧不见，唯有到了夏日，清荷條然绽放，出淤泥而纤尘不染，高贵典雅，冰清玉洁，她甚是欢喜。
她闲闲走入前厅，未料屋中有人，既见一名女人悠闲站于桌旁，顿时心神一跳。
闲眼瞧去，便见那女人一身青衣飘然，发如墨染，柔软的身子正倚着桌沿，尤像浅池幽立的清荷，隐透出一股高贵清婉来。
冰雪梦过无数回这样的场景，青衣女人背对着她，发出朗朗笑音，再勾着指对她轻声言语：
冰雪，过来。
每一次，她都无法控制的向对方走去，每一次，当她快要触碰到那人时，对方却又突然消失了，与出现时一样，突如其来，毫无寻找的踪迹。
而此刻，冰雪眼前这身着青衣的女人缓缓转过身，露出温婉的笑。冰雪下意识捂住心口，与青衫女人稍稍对视，竟被对方如水的眸眼带着飘荡。
“你便是姨说的小仙子？
“当真美极，难怪姨宝贝得紧。”她的声音清雅如风，和熙且温柔，白皙的手指扣着桌沿，正勾了唇浅笑。那垂落的青丝攀附在她脸颊，清婉之间自带妩媚，活似了花海仙子，正提着裙摆翩然轻舞。
美极的女人。
与梦重合，冰雪说不上此刻的感受，只觉心头的苦层层化开，却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另一座牢笼早已紧紧圈住她身，比以往揪得更甚，死死掐住了她喉，让她无法呼吸。
抬头望向身前巧笑盈盈的女子，冰雪捏紧冰凉的手指，却始终压不下指尖莫名的颤抖。
张了唇，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法出声。
而正在这时，李姨归来，青衫女人便笑了笑，正正经经的坐上凳子，一手撑在桌沿，一手提起茶杯，待李姨跨进来，才动动了眉梢，笑：
“这茶不好。”
李姨似乎早习惯了这女人装模作样，挪了挪眼，一脸不屑：“自是比不得你去皇宫大内偷的好，但，没得嫌。”
青衫女人闻言又一笑，抿了口茶，并不言语。
只是那黛眉若柳，眼波似水，那眸眼低垂、盈盈浅笑的摸样，也能醉人心碎……
冰雪看得有些出神，直到李姨唤她，方才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李姨递来一只木制的簪子，样式简单却不失精巧，顶端雕刻着一朵雪梅，正心用笔蜡点上点点亮白，栩栩如生，活似真物。
这样的簪子做工实在精致，冰雪一眼相中，十分欢喜，从李姨手中接过，立即礼谢一番。
“欢喜就好。”李姨见她中意也是愉悦，唯有一旁默默品茶的青衫女人浅笑不变的瞧着她们。
许是她本应巧笑倩兮，此刻沉默无声反倒不该，冰雪便不由自主的抬头对上了她眼。
极致的人，总能在人们心中留下极致的印象，冰雪握紧簪子，抚了抚凉透的指尖，沉下眼同李姨告辞，又持了纸伞准备离去。
李姨拧不过她的性子，只好放行。
“梦月雨寒，我的名，记下它。”
冰雪闻声心神一顿，背着身子，却又似乎能瞧见对方盈盈巧笑的容颜，沉沉吐出一口浊气，离开的动作并不停歇，也不给予任何回答。
她来时是一身清清冷冷，走时背脊挺直，依是不变的冷淡与清雅。
人与人，有太多的擦肩而过，太多的转眼相离，在这纷乱的世间，只是那零星的人，在转身的瞬间，拼命拽住了红色的线。
自此之后，生世不离，抵死缠绵。
冰雪走后梦月雨寒闭了闭双眼，任由李姨数落她的百般不是。
“你这疯丫头，别打雪儿注意，她够苦了，没了记忆在这世道更没什么依靠，经不起你玩弄。”李姨话说得又急又重，说完还不解气的将手拍在桌上，弄出一声巨响。
雨寒睁开眼，漂亮的眸子沉潋了几分，凉薄的唇畔滑落下无奈的笑，别的人瞧不见其间的酸苦，那股苦涩与挣扎只有她自己能体会。
李姨还说了几句，也无非是让她别去招惹冰雪，她都听得不专心，思绪不知神游到了何处，待李姨离开，她仍坐于凳上，一动不动。
屋外，雨的清新还残留依旧，一股冷风灌进来，直直呛在雨寒喉间。她哑着嗓子低声笑笑，声音凄婉尖锐，全非平日的清风柔和。
指尖掐住细肉，刺痛的感觉才让她稍稍回复意识，她望着外边，双目悠远无神，所有的苦化作唇齿间的浅叹，无奈得令人心碎：
“你若不弃，我定生死不离。”
十一年前。
……
她一直做着一个梦，梦中唯有一名女子。
浅青色的长衫子，墨染的柔发。体态娇柔，风姿卓越，气节娴雅。如那清荷幽立，直直荡在清澈的池水中。
独自绽放，冰清玉洁。
那女人对她说：“冰雪,你是我的。
——便是死，也不可弃我。”
她没能拒绝，大脑先一步为她做出了选择：“好。”
她夜夜与那女人相见，却总看不清对方容颜，对方不与她靠近。
……
琉仙居的气候一直温和，冬日仅有些凉爽，翻了年，温度迅速上升，如今仅还是初春，穿两件薄衫却也不觉冷。
轻推开窗，这窗修得奇，正对路，人坐于桌边，便能清晰瞧见外边的景况。
这时是落雨了，春季的雨下得淋淋沥沥，浅浅疏稀，偶会觉连绵柔润，但总说来，湿漉漉的，易惹人烦。
水滴击在青色石子小路上，清脆的响，细听一番，便似古筝拨弦，声声入耳。
她舒展了眉，静静听雨，淡淡品茶。
一坐许久，待雨停了，方才提着纸伞出门。
琉仙居是个隐匿的世外桃源，两年前她受了伤，被这里的人救起，失了记忆，伤好也无处可去，便在此定居。琉仙居每月有外出采办的人，她平素披头散发，疏于打理，便托人带了个簪子，今日能取。
落了雨，出门的人便不多，路上有些幽静，空气中还残着淡淡湿意与清爽。她转了几折路，停在一扇门前，门作单扇开，其上正扣着两环。屋顶瓦片排放整齐，屋檐压得低，雨水顺着屋檐下坠，滴落于地，汇作一滩浅浅的水渍。屋檐旁挂着两个灯笼，凉风一划，便摇摆起圆鼓的身躯。
她轻扣两声，稍等片刻，便有人开门。
“哎！雪丫头，你可来了，那簪子漂亮得紧，姨昨儿便想着拿给你瞧！”
“李姨客气了。”她微微颔首，这“冰雪”便是她名，她失了忆，无个姓名，梦中那人总如此唤她，便用作了名。
李姨跟她熟络，热情拉她进屋，一边走一边说天气凉，数落她不多穿些衣服。
冰雪无声以对。
过了前院，李姨往内屋取簪子，让冰雪自个到厅中，她也不推就，独身步往。
李姨家宅大，置办精致，厅前左侧有个小池塘，里边种了夏荷，这个季节瞧不见，唯有到了夏日，清荷條然绽放，出淤泥而纤尘不染，高贵典雅，冰清玉洁，她甚是欢喜。
她闲闲走入前厅，未料屋中有人，既见一名女人悠闲站于桌旁，顿时心神一跳。
闲眼瞧去，便见那女人一身青衣飘然，发如墨染，柔软的身子正倚着桌沿，尤像浅池幽立的清荷，隐透出一股高贵清婉来。
冰雪梦过无数回这样的场景，青衣女人背对着她，发出朗朗笑音，再勾着指对她轻声言语：
冰雪，过来。
每一次，她都无法控制的向对方走去，每一次，当她快要触碰到那人时，对方却又突然消失了，与出现时一样，突如其来，毫无寻找的踪迹。
而此刻，冰雪眼前这身着青衣的女人缓缓转过身，露出温婉的笑。冰雪下意识捂住心口，与青衫女人稍稍对视，竟被对方如水的眸眼带着飘荡。
“你便是姨说的小仙子？
“当真美极，难怪姨宝贝得紧。”她的声音清雅如风，和熙且温柔，白皙的手指扣着桌沿，正勾了唇浅笑。那垂落的青丝攀附在她脸颊，清婉之间自带妩媚，活似了花海仙子，正提着裙摆翩然轻舞。
美极的女人。
与梦重合，冰雪说不上此刻的感受，只觉心头的苦层层化开，却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另一座牢笼早已紧紧圈住她身，比以往揪得更甚，死死掐住了她喉，让她无法呼吸。
抬头望向身前巧笑盈盈的女子，冰雪捏紧冰凉的手指，却始终压不下指尖莫名的颤抖。
张了唇，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法出声。
而正在这时，李姨归来，青衫女人便笑了笑，正正经经的坐上凳子，一手撑在桌沿，一手提起茶杯，待李姨跨进来，才动动了眉梢，笑：
“这茶不好。”
李姨似乎早习惯了这女人装模作样，挪了挪眼，一脸不屑：“自是比不得你去皇宫大内偷的好，但，没得嫌。”
青衫女人闻言又一笑，抿了口茶，并不言语。
只是那黛眉若柳，眼波似水，那眸眼低垂、盈盈浅笑的摸样，也能醉人心碎……
冰雪看得有些出神，直到李姨唤她，方才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李姨递来一只木制的簪子，样式简单却不失精巧，顶端雕刻着一朵雪梅，正心用笔蜡点上点点亮白，栩栩如生，活似真物。
这样的簪子做工实在精致，冰雪一眼相中，十分欢喜，从李姨手中接过，立即礼谢一番。
“欢喜就好。”李姨见她中意也是愉悦，唯有一旁默默品茶的青衫女人浅笑不变的瞧着她们。
许是她本应巧笑倩兮，此刻沉默无声反倒不该，冰雪便不由自主的抬头对上了她眼。
极致的人，总能在人们心中留下极致的印象，冰雪握紧簪子，抚了抚凉透的指尖，沉下眼同李姨告辞，又持了纸伞准备离去。
李姨拧不过她的性子，只好放行。
“梦月雨寒，我的名，记下它。”
冰雪闻声心神一顿，背着身子，却又似乎能瞧见对方盈盈巧笑的容颜，沉沉吐出一口浊气，离开的动作并不停歇，也不给予任何回答。
她来时是一身清清冷冷，走时背脊挺直，依是不变的冷淡与清雅。
人与人，有太多的擦肩而过，太多的转眼相离，在这纷乱的世间，只是那零星的人，在转身的瞬间，拼命拽住了红色的线。
自此之后，生世不离，抵死缠绵。
冰雪走后梦月雨寒闭了闭双眼，任由李姨数落她的百般不是。
“你这疯丫头，别打雪儿注意，她够苦了，没了记忆在这世道更没什么依靠，经不起你玩弄。”李姨话说得又急又重，说完还不解气的将手拍在桌上，弄出一声巨响。
雨寒睁开眼，漂亮的眸子沉潋了几分，凉薄的唇畔滑落下无奈的笑，别的人瞧不见其间的酸苦，那股苦涩与挣扎只有她自己能体会。
李姨还说了几句，也无非是让她别去招惹冰雪，她都听得不专心，思绪不知神游到了何处，待李姨离开，她仍坐于凳上，一动不动。
屋外，雨的清新还残留依旧，一股冷风灌进来，直直呛在雨寒喉间。她哑着嗓子低声笑笑，声音凄婉尖锐，全非平日的清风柔和。
指尖掐住细肉，刺痛的感觉才让她稍稍回复意识，她望着外边，双目悠远无神，所有的苦化作唇齿间的浅叹，无奈得令人心碎：
“你若不弃，我定生死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