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毒舌的无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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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明见此不禁纳闷，顾无欢素来是云淡风轻，少见有这么明显的情绪波动。
望着桌子上那一堆杯子碎片，他伸手将那半扇挡着自己视线的窗户推了开，这一推开，正对面雅间的情景映入眼帘。
虽然对面窗户也没全开，但他还是能看得清里头的一男一女，那女子正是风闪灵，此刻也不知怎么了在咳嗽，她身后为她轻拍背部的男子正是柳奚尘。
他终于是明白顾无欢为什么生气了。
风闪灵失去记忆，竟还能与柳奚尘有来往，必然是柳奚尘自己缠上去的。他二人此刻的动作，外人看来只觉得他们像是一对，也难怪顾无欢气的杯子都捏碎了。
因为东方舞阳此刻正好被窗户挡着，因此李世明与顾无欢都没见着她。
“郡王……”李世明才想说什么，倏然瞥见顾无欢手上的一抹红。
那只捏碎了杯子的手，此刻掌心有鲜血淌出，想必是刚才捏的太用力，不慎被割破了。
“郡王你的手……”
然而顾无欢像是没感觉一般，理也不理自己手上的伤口，只是望着正对面雅间，眸光森凉。
这个疯丫头……等会儿她若是抬头看到了自己，也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顾无欢原本等着风闪灵或是柳奚尘能抬头看见自己，但那二人却都不曾抬头。
顾无欢眉间划过一丝冷意，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茶杯碎片，他伸手拿起了一块夹在指缝间，以凌厉之势，直射风闪灵身后那人——
碎片划过气流制成的声响，终于让风闪灵身后的男子有所察觉，他抬眼正迎上正对面一物袭来，已经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便一侧头避了开来，与那碎片的边缘险险擦过。
那碎片差一点儿就能划破他的脸了。
“什么东西？”风闪灵自然是听见了头顶的声音，也知道暗中有人袭击，但是很明显，袭击的对象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人。
“什么人？”东方舞阳将挡着自己的半扇窗户拍开了，一抬眼，看见了正对面窗户后的二人，霎时眼角一跳。
这么巧，他们二人怎么也在这儿？
最糟糕的还是让顾无欢看见了柳奚尘。
迎视着那双桃花美目里的冷意，东方舞阳只觉得头皮有点儿发麻。
风闪灵终于抬眸看正对面，这一看，让她有些意外。
顾无欢竟也在这儿？而且那家伙看上去似乎不大高兴的模样。
风闪灵自然是不明白顾无欢为何不高兴，便只得朝着他淡淡一笑。
“还笑得出来。”顾无欢言语间难得带了一丝磨牙的意味，朝正对面风闪灵道：“过来！”
两件雅间的距离虽是有点儿远，但他的声音不小，自然是让风闪灵听见了。
风闪灵起了身，正要离开之际，柳奚尘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小颖，你要走了么？”
“顾无欢在叫我，我总得过去看看的。”风闪灵说着，望向了东方舞阳，“舞阳，你去么？”
“还是你去吧，我跟柳奚尘还有些话要谈谈。”比起一会儿又接顾无欢的冷眼，东方舞阳自然是更乐意留在这里。
风闪灵听她这么说，便转身离开了，柳奚尘似乎还想说话，却被东方舞阳拦住，“这个时候你确实不该留她的，我大哥看见你们在一起，必然不高兴。”
“礼郡王有什么不高兴的，我与小颖只不过是说说话，这个他也要管么？”
“他自然是要管，你不知道有一句话叫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么？”
“情敌……”柳奚尘面上划过一丝不自然，随后一声叹息，“我原先一直以为小颖喜欢的是我，但后来我却发现似乎不是这么回事，我已经分不清，她究竟是从来都不喜欢我，还是她喜欢上了旁人，亦或者她失忆之后忘了我，才嫁给礼郡王？”
“你的五个人格都喜欢小颖，但哪怕是你这温润谦和的第一人格，也从来没问过她的心意吧？你只知道你自己喜欢她，你可曾问过她对你是什么感情，听说你们原先是师徒，也许从前她只是把你当做亲人看待。”东方舞阳朝柳奚尘淡淡一笑，“女子心思难猜，你没问过，就莫要擅自下定论，坐下，我们谈谈吧。”
……
风闪灵出了雅间之后，便一路循着走廊去找顾无欢所在的那间屋子，绕过了大半个走廊与两个拐角，她看见前方一间雅间开着门，依照方位，就应该是顾无欢所在的雅间了。
都开着门在等她进了……
她迈步上前，屋子里的二人正坐着在等她。
“你们聊，我去舞阳那里。”李世明自然是很有眼力劲地起身离开了，走出雅间还不忘顺手带上了门。
屋子里这一刻只剩顾无欢与风闪灵二人。
“无欢，叫我来有什么事？”风闪灵走到了顾无欢正对面坐下，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的碎瓷片与顾无欢淌着血的掌心。
“这是怎么了？”风闪灵微微一惊，起身走到了顾无欢身前，将他受伤的那只手拿起，只见掌心两道伤口，血都有些干涸了，伤口却依旧有血在缓缓溢出。
“你怎么受伤了也不懂得包扎一下？”风闪灵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
“我不会。”顾无欢淡淡道，“一点儿小伤，无须在意。”
“小伤也是伤口，也会疼。”风闪灵蹙了蹙眉头，“不能因为伤口小，你就不管了。”
“那你管吧。”顾无欢另一只手抵着额头，“你帮我包扎。”
“但是这儿没有纱布……对了，我似乎带了手帕。”风闪灵倏然想起自己是有随身带着手帕的，便将手帕掏了出来，替顾无欢包扎着掌心的伤口。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将手帕在他的手掌上绕了一圈，一边打结一边嘀咕着：“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会被碎瓷片割伤，一点儿都不知道要小心。”
“你怎么就不晓得问问原因。”顾无欢的语调漫不经心，“我自然是因为看见不想看的，心里头不爽发泄在手上，这才将杯子捏碎了，割伤了手是我没料到的，手劲大了点。”
“你看见什么不想看的了？”风闪灵忽然想起，在对面的时候，自己一抬眼就看见顾无欢满脸写着不悦，难道是在那个时候？
对此，风闪灵的想法是——
“那柳奚尘是不是之前与你有过节？”
“我和他有过节很奇怪么？”顾无欢望着风闪灵的神色，淡笑着道，“你看上去有点儿意外呢。”
他的笑意不达眼底，风闪灵虽有疑惑，却还是实话实说：“他看上去是个温和的性格，不似假装的。”
柳暖男那样的性格，难不成还会得罪了顾无欢？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吃饱了撑的和他结怨？”顾无欢唇角的笑意一敛，刚包扎好的那只手抓着风闪灵的手腕，稍稍使劲将她一扯，风闪灵便跌进了他的怀里，坐在了他腿上。
风闪灵猝不及防，想要起身，却听顾无欢道：“那家伙有五重人格，那样的怪胎，你觉得能是什么好东西？”
听闻此话，风闪灵顿时忘了起身，“五重人格？”
精神分裂？
真是看不出来……
然而就在她出神的时候，顾无欢瞥了一眼正对面雅间后的柳奚尘。
柳奚尘此刻的确是看着这边的，眼见风闪灵在顾无欢怀中，面上有些许复杂之色。
顾无欢唇角勾起一丝讥诮的笑意，随后一拂袖子，将那原本开着的窗户关上了，阻挡了外头的视线。
“你先让我起来，这天儿挺热的是不是，就别抱在一起了。”风闪灵这才反应过来还坐在他的腿上，想要起身，却被他箍着腰不让她起来。
风闪灵抬眼，望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你到底有什么不高兴的？我只不过和他说了两句话，我才认识他而已，你还担心我红杏出墙不成？”
“眼下自然是不会，但我担心你以后红杏出墙。”顾无欢淡淡道，“你现在对谁都没有情，换言之，也就是日后你对谁都有可能动情，以你这样的性格，婚姻不能束缚你，你是我的郡王妃又怎样？我依旧担心你被拐跑了。”
“拜托……我性格是野，但我不至于薄情寡义，我早说了，不会喜欢上别人的。”风闪灵有些无奈，“好吧，就算你觉得婚姻束缚不了我，那么你对你自己没信心么？”
她忽然发现，他也有些患得患失。
“柳奚尘不是什么善茬，你最好不要和他接触。”顾无欢轻描淡写道，“若是他以后再来纠缠你，我便真的要对他不客气。”
“今日之事并不是他的错，你也讲点儿道理行么？”风闪灵眼见起不来身，索性也不起了，悠悠开口，“你总说人家不是什么好东西，倒不如直接说你打翻了醋坛子。”
“你看得出来，说明你还有点儿眼力。”顾无欢很是大方地承认，“对，我就是吃醋，你以后不准跟他见面。”
风闪灵唇角微微一抽。
“无欢，说到底你始终对我没有信心，总担心我喜欢上旁人，是么？”
“等你哪天告诉我你喜欢我了，我就再也不担心。”顾无欢伸手，指尖抚上她的脸颊，“就是我也预料不到这一天还得等多久……”
“即便我丢失了那一段记忆，但我依旧对你有好感。”风闪灵望进他的眸子里，“这一点，我没忽悠你。”
“有好感顶个什么用。”顾无欢冷哼一声，“你那一点点好感，能如何？靠着那一点好感，你愿意和我亲近么？愿意和我睡一张床么？我也不逼你，我只让你和我睡在一张榻上，什么也不做，只是单纯睡觉，你有没有勇气接受？”
“你的意思是……”风闪灵眉头一挑，“盖着被子纯聊天？”
“敢不敢？”顾无欢朝着她淡淡一笑，“你若是敢，今夜就搬去我房里睡，若是不敢，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我敢。”风闪灵立即接过话，“别小瞧我。”
“从没小瞧你。”顾无欢的指尖从她的脸颊滑到她的下颌，随后倏然一把揽着她的脖子，将她搂紧。
风闪灵的头撞在了他的肩上，闷哼一声。
“疯丫头。”顾无欢将她拥得很紧，将唇凑到了她的耳际，“除了我，不能喜欢别人，否则，代价你我都承受不起……”
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一丝颤音，风闪灵错愕。
他竟然在害怕。
她忘记过他两次，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也是人，再强大，他也会累，他也会有弱点。
“从前我都很有信心。”顾无欢的声音再度响起，“但我忽然发现，再真挚的情感，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却敌不过记忆的缺失。我可以一辈子对你好，可我却担心你再也记不起我的好了。”
风闪灵无言了片刻，终而伸手环上他的腰，将头枕在了他的肩上，“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接下来的时间，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相拥。
然而在如此温情的时刻，却倏然响起了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有人来了。”风闪灵将头抬了起来。
顾无欢神色平淡，开口清凉：“谁？！”
“爷，是我。”门外响起男子低沉的声音，“天辰国来人了，这回是三公主秦霜月。”
顾无欢听闻此话，终于松开了禁锢着风闪灵的手，让她起身坐到了一旁，随后道：“进来。”
房门被人推了开，走进来的正是紫云。
“又来和亲？”顾无欢不咸不淡道，“看来天辰国皇帝要与云若国结盟的心意很坚定么……一连送来两位公主，上一位当了太子妃，那么这一位又想当个什么妃？二皇子妃？”
“爷，这正是属下要来与你说的事。”紫云面上似有一丝迟疑，话说到一半，还瞥了一眼风闪灵。
“要我回避？”风闪灵微一挑眉。
“不用，听着。”顾无欢朝紫云道，“有什么话便直说。”
“云若皇室成年的皇子只有两位，太子的婚约已定，二位公主自然是不能嫁同一人，二殿下前几日也订了亲，他扬言正妃已定，坚决不娶天辰的公主，那公主若是执意要嫁，只能做侧室，这话惹得陛下发怒了，只因二殿下的正妃是一民间女子。”紫云顿了顿，又道，“二殿下今日一早逃出宫了，陛下正派人四处捉他回宫，那天辰的三公主自然不能搁着不管，于是梁王殿下进了宫，与陛下商议的结果是——让爷接纳这天辰国公主。”
“你说什么？”紫云的话，显然让风闪灵惊住了。
梁王？！
顾无欢自小受到的教育是，感情方面要一对一，而梁王此生也只娶了东方瑾玉一人而已，现在算个怎么回事，和亲把自己的儿子退出去了？
说好的一对一呢？
然而相较于风闪灵的惊讶，顾无欢只是拧了拧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梁王殿下说了，陛下这么些年对爷十分好，待遇从来不曾输给皇子们，也该是爷为云若做点儿事的时候了。”紫云顿了顿，又道，“他说，爷会理解他这么做的，天辰公主嫁入郡王府，同样是礼郡王妃，奉为平妻，与如今的郡王妃平起平坐。”
风闪灵伸手摩痧着下巴。
平妻？平起平坐？
难道在梁王的心里，云若国的利益，比顾无欢的意愿重要？
他应该明白的，顾无欢不会再娶，于是等会儿回郡王府里，顾无欢要被做思想工作了么？
“我知道了。”顾无欢不冷不热地道了这么一句，随后站起身，“回府。”
将风闪灵从椅子上扯了起来，顾无欢朝她道：“相信我。”
风闪灵点了点头。
……
礼郡王府。
“父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书房里，顾无欢望着书案之后站的笔挺的黑色身影，轻描淡写道：“无欢不明白。”
“你最近不是总在苦恼你与你那疯丫头的事情么？我都知道了，你二人如今分房睡，唉，想必你很是孤单。”顾云凰状若叹息般道，“父王看在眼中，于心不忍……诶，你过来帮我看看我给你母妃画的这幅画像如何？”
“说重点。”顾无欢不咸不淡道，“塞给我一个天辰国公主，你究竟是几个意思？”
“我要是说我看不惯你和儿媳妇，觉得你们的日子过得太无趣，多一个人来打扰你们插足你们更好玩，你会打我么？”顾云凰搁下了笔，观赏着自己才作好的画，眼也不抬，“我想看看闪灵会如何应对，自从我回来到现在，总是见你在驱赶情敌，然而她呢，太轻松了，一个情敌都没有，以前倾慕你的贵女何其多，却没人敢来府上，谁让你总是不近人情，现在你娶妻了，加上你母妃之前放出的话，已经很久没有女子来纠缠你了。”
顾无欢听闻此话，眼角微微一跳。
“你若只是一味的付出，不知多久才能将你媳妇追回来，你看她把你忘了又忘，你这日子过的连父王都看不下去了，就该来个情敌和她争一争，她身边阿猫阿狗那么多，就不允许你身边有些蜂蜂蝶蝶么？”顾云凰悠悠道，“没有危机感，便不懂得争夺，若是没有人和她争，她可能察觉不到你的重要性，感情的双方，需要有一样东西，这东西，现在你有，她没有。”
顾无欢听闻此话，桃花美目微微一眯，“占有欲？”
“你开窍了。”顾云凰笑出了声，“这个恶人就先让父王来做，你可以通过这事看看她如今对你究竟还又没有情。”
“若是她根本不想和人争我呢？”顾无欢道，“她自己说了，对我仅有好感……”
“若真是这样，那你追妻路太艰难了，那你就自己想办法吧，反正一个破公主，又没让你真娶，你还怕解决不了？你的话说完了么？说完了就过来帮我看看这幅画如何。”
“……”
风闪灵坐在离书房不远的梨花树下，等待着那父子二人商议的结果。
等了好片刻之后，顾无欢终于是出来了，她见此，立即走到了他的跟前，“无欢，如何了？”
“他还是要我娶。他说，只要我应了这门亲事，那么即便是娶回来了搁着不理也是可以的。”顾无欢说着，牵过了风闪灵的手，轻轻摩痧，“疯丫头，我问你，倘若我与另一个女子只挂着夫妻之名，但这颗心为你守着，你能接受么？”
风闪灵听闻此话，将手抽了回来，“挂着夫妻之名？你的意思是，你要答应？”
“可以将她娶过来，而后丢在一旁不去理她。”顾无欢淡淡道，“我们继续过我们的日子。”
风闪灵听闻此话，后退一步，“你觉得多个人整日在眼前晃，能不心烦么？”
“我先来问你的意见。”顾无欢道，“倘若你不接受，我不会娶。”
话音落下，他的视线紧紧地锁定着风闪灵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
风闪灵抬眸望进他的眸子里，他的眸光带着期待之色，他在期待什么？
期待自己反对？
“狡黠如狐的礼郡王什么时候喜欢玩这种幼稚的小把戏了？”风闪灵倏然笑出了声，“虽然不记得从前的事了，但我也不傻，你的眼睛里分明写着‘快点反对我’，我本不想笑的，实在没忍住，你用这种方法试探我真的好么？”
顾无欢：“……”
原来疯丫头的情商一直存在。
“好了，别板着脸，我们再想想办法吧，一起去求你父王，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偷偷溜走也行啊，就许二皇子逃婚，不许你逃婚么？”风闪灵轻描淡写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不必烦心。”
顾无欢听着她的话，微一挑眉。
事情有些出乎意外。
疯丫头看出了他在伪装，这倒还好，所幸没识破了父王的计策。
“郡王，郡王妃！”倏然间有女子惊慌的声线响起，二人抬眸去看，只见一名丫鬟小跑了上来，“天辰三公主来府上了。”
“都杀上门来了啊。”风闪灵不紧不慢道，“咱们出去迎接一下吧，否则只怕人家要说，咱们郡王府待客不周。”
风闪灵说完，便直接迈步走了出去，顾无欢见此，眉目间划过一丝笑意，随后抬步跟了上去。
二人一路悠闲地晃到了王府门口，只见正前方一辆宽大豪华的马车，边角装饰着琳琅珠翠，金红色的布帐上头绣着五彩凤凰，可见马车主人的奢华。
马车外头候着两名清秀的丫鬟，一见风闪灵二人，视线转到顾无欢身上，当即一呆。
风闪灵眼见那二人愣神，翻了个白眼，“两个小丫头，一点儿都不机灵，还不扶你们公主下马车，呆站着做什么？”
风闪灵这一声，让那二人顿时回过了神，心想这郡王妃看上去还挺不好惹。
不过无妨，她们的公主，身份总是比她尊贵了不少，过门之后，定然压得住。
一人将马车的布帘掀了开，另一人站到了车前伸出了手，下一刻，便有一只白皙的手搭上了那丫鬟的手，马车里那人，被丫鬟搀扶着下了车。
她约莫二九的年华，一头乌黑的如云秀发高高盘起，秀丽的螓首下，白皙的锁骨晶莹玉润，她有如雪般的肌肤，衬着精致的轮廓，柳眉之下是一双难掩高傲的眸子，一袭杏色衣裙，将她的身段包裹的妖娆而窈窕。
她一个抬眸，正对上风闪灵投来的视线。
“三公主。”风闪灵上前一步，朝她淡淡一笑。
“礼郡王妃？”秦霜月将风闪灵打量了一番，随后笑道，“是个美人胚子，不过郡王妃，本宫的到来你不穿的得体一些，穿的一身素白出来迎客，是否有点儿不大合适啊？”
风闪灵没料到此女第一句话直接上来找茬，很显然是一个下马威。
白色是纯洁的颜色，很多时候也是不吉利的颜色，但没有任何节日的时候，穿白衣的人可多了去了。
这三公主还真是傲得很，一点儿都不客气，找的什么破理由——穿白的迎客还成了不周到？
“我不知天辰那儿的民风是怎样的，也许白色在贵国不吉利，但是公主，很抱歉告诉你，在我们云若国，从来不排斥白色，你既然来了云若，不妨多了解一下我们这儿的民风，就犯不着把天辰国的习俗带过来了。”风闪灵皮笑肉不笑，“入乡随俗，这个道理公主不懂？”
“大胆！本公主需要你教本公主怎么做事么？”秦霜月冷眉一皱，目光锁定在风闪灵的面容上，“你口齿但是伶俐，但你给本宫记住了，即便你今后与本宫平起平坐，本宫还是天辰的公主，轮不到你来教训。就是你们礼郡王，也得给本宫三分面子。”
“是么，看来公主还真不了解我云若，本王除了给陛下面子以外，从不需要给任何人面子。”倏然间一道清冷如玉石的声音响起，秦霜月这才察觉到风闪灵身后还站了一人，只因最初是风闪灵与她说话，她都不曾注意那紫衣男子。
抬眼的那一瞬间，看清了那男子的面容，眸光立即惊艳。
传言，郡王无欢，颜如舜华。
撞进他那双桃花美目，潋滟而深邃，不经意间惑人心神，即便里面有几分冷清，却也让人移不开目光。
“礼郡王？”秦霜月望着顾无欢，眉眼间浮现丝丝笑意。
原本要嫁皇子，最后却安排她嫁了郡王，她本来是不高兴的，但听宫中的宫女说，礼郡王顾无欢如何风华无双，料想也不是空穴来风，她便前来礼郡王府先看一看，见到顾无欢，才知那些奴才过真不是胡说的。
传言在云若国，顾无欢的名字比当今太子还要响亮一些。
知道了这些，她便也接受了。
见过太子顾原逸，如今再见这顾无欢，只觉得传言果然是有依据的。
“礼郡王，不让本宫进去坐坐么？”心下对顾无欢满意，秦霜月面上也浮现了笑意。
“没有打算让你进去坐的，本王和郡王妃一会儿就要出门逛街，再带你进府一趟，纯属浪费时间。”顾无欢走到风闪灵身侧，伸手揽过了她的肩，“三公主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本王时间宝贵。”
秦霜月全然没料到顾无欢如此不给她面子，她曾几何时被人这么对待，顿时敛起了眉头，“礼郡王这态度，是不打算接纳本宫了么？要知道，你我的婚事，可是陛下与梁王商议下来的。”
“那又如何？”顾无欢不咸不淡道，“他们商议是他们的事，本王不接受是本王的意愿。”
秦霜月脸色一沉，“你……礼郡王，本宫之前惹过你么？你这样对本宫。”
“你一上来便对我的郡王妃如此不客气，本王还对你客气什么，你这样的客人，我礼郡王府不接。”顾无欢唇角的笑意冷然，“你现在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顾无欢，你知道你如此对我的后果是什么么？”秦霜月听着他的话，气的发抖。
“你想放什么狠话出来，尽管放，本王听狠话听多了。”顾无欢斜睨着她，“你以为你是和亲公主很了不起么？你以为你是降世观音光芒万丈，所有的男子都该对你倾心？你就差脑门上顶着‘蠢货’两字了，你还敢在我府门外撒野？你这样的蠢公主就应该在雷雨天的时候绑个风筝出门，让雷和闪电的力量送你回你的天辰国，你给我滚，披星戴月地滚。”
秦霜月石化，“……”
风闪灵也怔在原地，“……”
这家伙骂人太厉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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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再吐槽我╭（╯^╰）╮
李世明见此不禁纳闷，顾无欢素来是云淡风轻，少见有这么明显的情绪波动。
望着桌子上那一堆杯子碎片，他伸手将那半扇挡着自己视线的窗户推了开，这一推开，正对面雅间的情景映入眼帘。
虽然对面窗户也没全开，但他还是能看得清里头的一男一女，那女子正是风闪灵，此刻也不知怎么了在咳嗽，她身后为她轻拍背部的男子正是柳奚尘。
他终于是明白顾无欢为什么生气了。
风闪灵失去记忆，竟还能与柳奚尘有来往，必然是柳奚尘自己缠上去的。他二人此刻的动作，外人看来只觉得他们像是一对，也难怪顾无欢气的杯子都捏碎了。
因为东方舞阳此刻正好被窗户挡着，因此李世明与顾无欢都没见着她。
“郡王……”李世明才想说什么，倏然瞥见顾无欢手上的一抹红。
那只捏碎了杯子的手，此刻掌心有鲜血淌出，想必是刚才捏的太用力，不慎被割破了。
“郡王你的手……”
然而顾无欢像是没感觉一般，理也不理自己手上的伤口，只是望着正对面雅间，眸光森凉。
这个疯丫头……等会儿她若是抬头看到了自己，也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顾无欢原本等着风闪灵或是柳奚尘能抬头看见自己，但那二人却都不曾抬头。
顾无欢眉间划过一丝冷意，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茶杯碎片，他伸手拿起了一块夹在指缝间，以凌厉之势，直射风闪灵身后那人——
碎片划过气流制成的声响，终于让风闪灵身后的男子有所察觉，他抬眼正迎上正对面一物袭来，已经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便一侧头避了开来，与那碎片的边缘险险擦过。
那碎片差一点儿就能划破他的脸了。
“什么东西？”风闪灵自然是听见了头顶的声音，也知道暗中有人袭击，但是很明显，袭击的对象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人。
“什么人？”东方舞阳将挡着自己的半扇窗户拍开了，一抬眼，看见了正对面窗户后的二人，霎时眼角一跳。
这么巧，他们二人怎么也在这儿？
最糟糕的还是让顾无欢看见了柳奚尘。
迎视着那双桃花美目里的冷意，东方舞阳只觉得头皮有点儿发麻。
风闪灵终于抬眸看正对面，这一看，让她有些意外。
顾无欢竟也在这儿？而且那家伙看上去似乎不大高兴的模样。
风闪灵自然是不明白顾无欢为何不高兴，便只得朝着他淡淡一笑。
“还笑得出来。”顾无欢言语间难得带了一丝磨牙的意味，朝正对面风闪灵道：“过来！”
两件雅间的距离虽是有点儿远，但他的声音不小，自然是让风闪灵听见了。
风闪灵起了身，正要离开之际，柳奚尘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小颖，你要走了么？”
“顾无欢在叫我，我总得过去看看的。”风闪灵说着，望向了东方舞阳，“舞阳，你去么？”
“还是你去吧，我跟柳奚尘还有些话要谈谈。”比起一会儿又接顾无欢的冷眼，东方舞阳自然是更乐意留在这里。
风闪灵听她这么说，便转身离开了，柳奚尘似乎还想说话，却被东方舞阳拦住，“这个时候你确实不该留她的，我大哥看见你们在一起，必然不高兴。”
“礼郡王有什么不高兴的，我与小颖只不过是说说话，这个他也要管么？”
“他自然是要管，你不知道有一句话叫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么？”
“情敌……”柳奚尘面上划过一丝不自然，随后一声叹息，“我原先一直以为小颖喜欢的是我，但后来我却发现似乎不是这么回事，我已经分不清，她究竟是从来都不喜欢我，还是她喜欢上了旁人，亦或者她失忆之后忘了我，才嫁给礼郡王？”
“你的五个人格都喜欢小颖，但哪怕是你这温润谦和的第一人格，也从来没问过她的心意吧？你只知道你自己喜欢她，你可曾问过她对你是什么感情，听说你们原先是师徒，也许从前她只是把你当做亲人看待。”东方舞阳朝柳奚尘淡淡一笑，“女子心思难猜，你没问过，就莫要擅自下定论，坐下，我们谈谈吧。”
……
风闪灵出了雅间之后，便一路循着走廊去找顾无欢所在的那间屋子，绕过了大半个走廊与两个拐角，她看见前方一间雅间开着门，依照方位，就应该是顾无欢所在的雅间了。
都开着门在等她进了……
她迈步上前，屋子里的二人正坐着在等她。
“你们聊，我去舞阳那里。”李世明自然是很有眼力劲地起身离开了，走出雅间还不忘顺手带上了门。
屋子里这一刻只剩顾无欢与风闪灵二人。
“无欢，叫我来有什么事？”风闪灵走到了顾无欢正对面坐下，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的碎瓷片与顾无欢淌着血的掌心。
“这是怎么了？”风闪灵微微一惊，起身走到了顾无欢身前，将他受伤的那只手拿起，只见掌心两道伤口，血都有些干涸了，伤口却依旧有血在缓缓溢出。
“你怎么受伤了也不懂得包扎一下？”风闪灵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
“我不会。”顾无欢淡淡道，“一点儿小伤，无须在意。”
“小伤也是伤口，也会疼。”风闪灵蹙了蹙眉头，“不能因为伤口小，你就不管了。”
“那你管吧。”顾无欢另一只手抵着额头，“你帮我包扎。”
“但是这儿没有纱布……对了，我似乎带了手帕。”风闪灵倏然想起自己是有随身带着手帕的，便将手帕掏了出来，替顾无欢包扎着掌心的伤口。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将手帕在他的手掌上绕了一圈，一边打结一边嘀咕着：“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会被碎瓷片割伤，一点儿都不知道要小心。”
“你怎么就不晓得问问原因。”顾无欢的语调漫不经心，“我自然是因为看见不想看的，心里头不爽发泄在手上，这才将杯子捏碎了，割伤了手是我没料到的，手劲大了点。”
“你看见什么不想看的了？”风闪灵忽然想起，在对面的时候，自己一抬眼就看见顾无欢满脸写着不悦，难道是在那个时候？
对此，风闪灵的想法是——
“那柳奚尘是不是之前与你有过节？”
“我和他有过节很奇怪么？”顾无欢望着风闪灵的神色，淡笑着道，“你看上去有点儿意外呢。”
他的笑意不达眼底，风闪灵虽有疑惑，却还是实话实说：“他看上去是个温和的性格，不似假装的。”
柳暖男那样的性格，难不成还会得罪了顾无欢？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吃饱了撑的和他结怨？”顾无欢唇角的笑意一敛，刚包扎好的那只手抓着风闪灵的手腕，稍稍使劲将她一扯，风闪灵便跌进了他的怀里，坐在了他腿上。
风闪灵猝不及防，想要起身，却听顾无欢道：“那家伙有五重人格，那样的怪胎，你觉得能是什么好东西？”
听闻此话，风闪灵顿时忘了起身，“五重人格？”
精神分裂？
真是看不出来……
然而就在她出神的时候，顾无欢瞥了一眼正对面雅间后的柳奚尘。
柳奚尘此刻的确是看着这边的，眼见风闪灵在顾无欢怀中，面上有些许复杂之色。
顾无欢唇角勾起一丝讥诮的笑意，随后一拂袖子，将那原本开着的窗户关上了，阻挡了外头的视线。
“你先让我起来，这天儿挺热的是不是，就别抱在一起了。”风闪灵这才反应过来还坐在他的腿上，想要起身，却被他箍着腰不让她起来。
风闪灵抬眼，望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你到底有什么不高兴的？我只不过和他说了两句话，我才认识他而已，你还担心我红杏出墙不成？”
“眼下自然是不会，但我担心你以后红杏出墙。”顾无欢淡淡道，“你现在对谁都没有情，换言之，也就是日后你对谁都有可能动情，以你这样的性格，婚姻不能束缚你，你是我的郡王妃又怎样？我依旧担心你被拐跑了。”
“拜托……我性格是野，但我不至于薄情寡义，我早说了，不会喜欢上别人的。”风闪灵有些无奈，“好吧，就算你觉得婚姻束缚不了我，那么你对你自己没信心么？”
她忽然发现，他也有些患得患失。
“柳奚尘不是什么善茬，你最好不要和他接触。”顾无欢轻描淡写道，“若是他以后再来纠缠你，我便真的要对他不客气。”
“今日之事并不是他的错，你也讲点儿道理行么？”风闪灵眼见起不来身，索性也不起了，悠悠开口，“你总说人家不是什么好东西，倒不如直接说你打翻了醋坛子。”
“你看得出来，说明你还有点儿眼力。”顾无欢很是大方地承认，“对，我就是吃醋，你以后不准跟他见面。”
风闪灵唇角微微一抽。
“无欢，说到底你始终对我没有信心，总担心我喜欢上旁人，是么？”
“等你哪天告诉我你喜欢我了，我就再也不担心。”顾无欢伸手，指尖抚上她的脸颊，“就是我也预料不到这一天还得等多久……”
“即便我丢失了那一段记忆，但我依旧对你有好感。”风闪灵望进他的眸子里，“这一点，我没忽悠你。”
“有好感顶个什么用。”顾无欢冷哼一声，“你那一点点好感，能如何？靠着那一点好感，你愿意和我亲近么？愿意和我睡一张床么？我也不逼你，我只让你和我睡在一张榻上，什么也不做，只是单纯睡觉，你有没有勇气接受？”
“你的意思是……”风闪灵眉头一挑，“盖着被子纯聊天？”
“敢不敢？”顾无欢朝着她淡淡一笑，“你若是敢，今夜就搬去我房里睡，若是不敢，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我敢。”风闪灵立即接过话，“别小瞧我。”
“从没小瞧你。”顾无欢的指尖从她的脸颊滑到她的下颌，随后倏然一把揽着她的脖子，将她搂紧。
风闪灵的头撞在了他的肩上，闷哼一声。
“疯丫头。”顾无欢将她拥得很紧，将唇凑到了她的耳际，“除了我，不能喜欢别人，否则，代价你我都承受不起……”
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一丝颤音，风闪灵错愕。
他竟然在害怕。
她忘记过他两次，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也是人，再强大，他也会累，他也会有弱点。
“从前我都很有信心。”顾无欢的声音再度响起，“但我忽然发现，再真挚的情感，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却敌不过记忆的缺失。我可以一辈子对你好，可我却担心你再也记不起我的好了。”
风闪灵无言了片刻，终而伸手环上他的腰，将头枕在了他的肩上，“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接下来的时间，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相拥。
然而在如此温情的时刻，却倏然响起了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有人来了。”风闪灵将头抬了起来。
顾无欢神色平淡，开口清凉：“谁？！”
“爷，是我。”门外响起男子低沉的声音，“天辰国来人了，这回是三公主秦霜月。”
顾无欢听闻此话，终于松开了禁锢着风闪灵的手，让她起身坐到了一旁，随后道：“进来。”
房门被人推了开，走进来的正是紫云。
“又来和亲？”顾无欢不咸不淡道，“看来天辰国皇帝要与云若国结盟的心意很坚定么……一连送来两位公主，上一位当了太子妃，那么这一位又想当个什么妃？二皇子妃？”
“爷，这正是属下要来与你说的事。”紫云面上似有一丝迟疑，话说到一半，还瞥了一眼风闪灵。
“要我回避？”风闪灵微一挑眉。
“不用，听着。”顾无欢朝紫云道，“有什么话便直说。”
“云若皇室成年的皇子只有两位，太子的婚约已定，二位公主自然是不能嫁同一人，二殿下前几日也订了亲，他扬言正妃已定，坚决不娶天辰的公主，那公主若是执意要嫁，只能做侧室，这话惹得陛下发怒了，只因二殿下的正妃是一民间女子。”紫云顿了顿，又道，“二殿下今日一早逃出宫了，陛下正派人四处捉他回宫，那天辰的三公主自然不能搁着不管，于是梁王殿下进了宫，与陛下商议的结果是——让爷接纳这天辰国公主。”
“你说什么？”紫云的话，显然让风闪灵惊住了。
梁王？！
顾无欢自小受到的教育是，感情方面要一对一，而梁王此生也只娶了东方瑾玉一人而已，现在算个怎么回事，和亲把自己的儿子退出去了？
说好的一对一呢？
然而相较于风闪灵的惊讶，顾无欢只是拧了拧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梁王殿下说了，陛下这么些年对爷十分好，待遇从来不曾输给皇子们，也该是爷为云若做点儿事的时候了。”紫云顿了顿，又道，“他说，爷会理解他这么做的，天辰公主嫁入郡王府，同样是礼郡王妃，奉为平妻，与如今的郡王妃平起平坐。”
风闪灵伸手摩痧着下巴。
平妻？平起平坐？
难道在梁王的心里，云若国的利益，比顾无欢的意愿重要？
他应该明白的，顾无欢不会再娶，于是等会儿回郡王府里，顾无欢要被做思想工作了么？
“我知道了。”顾无欢不冷不热地道了这么一句，随后站起身，“回府。”
将风闪灵从椅子上扯了起来，顾无欢朝她道：“相信我。”
风闪灵点了点头。
……
礼郡王府。
“父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书房里，顾无欢望着书案之后站的笔挺的黑色身影，轻描淡写道：“无欢不明白。”
“你最近不是总在苦恼你与你那疯丫头的事情么？我都知道了，你二人如今分房睡，唉，想必你很是孤单。”顾云凰状若叹息般道，“父王看在眼中，于心不忍……诶，你过来帮我看看我给你母妃画的这幅画像如何？”
“说重点。”顾无欢不咸不淡道，“塞给我一个天辰国公主，你究竟是几个意思？”
“我要是说我看不惯你和儿媳妇，觉得你们的日子过得太无趣，多一个人来打扰你们插足你们更好玩，你会打我么？”顾云凰搁下了笔，观赏着自己才作好的画，眼也不抬，“我想看看闪灵会如何应对，自从我回来到现在，总是见你在驱赶情敌，然而她呢，太轻松了，一个情敌都没有，以前倾慕你的贵女何其多，却没人敢来府上，谁让你总是不近人情，现在你娶妻了，加上你母妃之前放出的话，已经很久没有女子来纠缠你了。”
顾无欢听闻此话，眼角微微一跳。
“你若只是一味的付出，不知多久才能将你媳妇追回来，你看她把你忘了又忘，你这日子过的连父王都看不下去了，就该来个情敌和她争一争，她身边阿猫阿狗那么多，就不允许你身边有些蜂蜂蝶蝶么？”顾云凰悠悠道，“没有危机感，便不懂得争夺，若是没有人和她争，她可能察觉不到你的重要性，感情的双方，需要有一样东西，这东西，现在你有，她没有。”
顾无欢听闻此话，桃花美目微微一眯，“占有欲？”
“你开窍了。”顾云凰笑出了声，“这个恶人就先让父王来做，你可以通过这事看看她如今对你究竟还又没有情。”
“若是她根本不想和人争我呢？”顾无欢道，“她自己说了，对我仅有好感……”
“若真是这样，那你追妻路太艰难了，那你就自己想办法吧，反正一个破公主，又没让你真娶，你还怕解决不了？你的话说完了么？说完了就过来帮我看看这幅画如何。”
“……”
风闪灵坐在离书房不远的梨花树下，等待着那父子二人商议的结果。
等了好片刻之后，顾无欢终于是出来了，她见此，立即走到了他的跟前，“无欢，如何了？”
“他还是要我娶。他说，只要我应了这门亲事，那么即便是娶回来了搁着不理也是可以的。”顾无欢说着，牵过了风闪灵的手，轻轻摩痧，“疯丫头，我问你，倘若我与另一个女子只挂着夫妻之名，但这颗心为你守着，你能接受么？”
风闪灵听闻此话，将手抽了回来，“挂着夫妻之名？你的意思是，你要答应？”
“可以将她娶过来，而后丢在一旁不去理她。”顾无欢淡淡道，“我们继续过我们的日子。”
风闪灵听闻此话，后退一步，“你觉得多个人整日在眼前晃，能不心烦么？”
“我先来问你的意见。”顾无欢道，“倘若你不接受，我不会娶。”
话音落下，他的视线紧紧地锁定着风闪灵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
风闪灵抬眸望进他的眸子里，他的眸光带着期待之色，他在期待什么？
期待自己反对？
“狡黠如狐的礼郡王什么时候喜欢玩这种幼稚的小把戏了？”风闪灵倏然笑出了声，“虽然不记得从前的事了，但我也不傻，你的眼睛里分明写着‘快点反对我’，我本不想笑的，实在没忍住，你用这种方法试探我真的好么？”
顾无欢：“……”
原来疯丫头的情商一直存在。
“好了，别板着脸，我们再想想办法吧，一起去求你父王，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偷偷溜走也行啊，就许二皇子逃婚，不许你逃婚么？”风闪灵轻描淡写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不必烦心。”
顾无欢听着她的话，微一挑眉。
事情有些出乎意外。
疯丫头看出了他在伪装，这倒还好，所幸没识破了父王的计策。
“郡王，郡王妃！”倏然间有女子惊慌的声线响起，二人抬眸去看，只见一名丫鬟小跑了上来，“天辰三公主来府上了。”
“都杀上门来了啊。”风闪灵不紧不慢道，“咱们出去迎接一下吧，否则只怕人家要说，咱们郡王府待客不周。”
风闪灵说完，便直接迈步走了出去，顾无欢见此，眉目间划过一丝笑意，随后抬步跟了上去。
二人一路悠闲地晃到了王府门口，只见正前方一辆宽大豪华的马车，边角装饰着琳琅珠翠，金红色的布帐上头绣着五彩凤凰，可见马车主人的奢华。
马车外头候着两名清秀的丫鬟，一见风闪灵二人，视线转到顾无欢身上，当即一呆。
风闪灵眼见那二人愣神，翻了个白眼，“两个小丫头，一点儿都不机灵，还不扶你们公主下马车，呆站着做什么？”
风闪灵这一声，让那二人顿时回过了神，心想这郡王妃看上去还挺不好惹。
不过无妨，她们的公主，身份总是比她尊贵了不少，过门之后，定然压得住。
一人将马车的布帘掀了开，另一人站到了车前伸出了手，下一刻，便有一只白皙的手搭上了那丫鬟的手，马车里那人，被丫鬟搀扶着下了车。
她约莫二九的年华，一头乌黑的如云秀发高高盘起，秀丽的螓首下，白皙的锁骨晶莹玉润，她有如雪般的肌肤，衬着精致的轮廓，柳眉之下是一双难掩高傲的眸子，一袭杏色衣裙，将她的身段包裹的妖娆而窈窕。
她一个抬眸，正对上风闪灵投来的视线。
“三公主。”风闪灵上前一步，朝她淡淡一笑。
“礼郡王妃？”秦霜月将风闪灵打量了一番，随后笑道，“是个美人胚子，不过郡王妃，本宫的到来你不穿的得体一些，穿的一身素白出来迎客，是否有点儿不大合适啊？”
风闪灵没料到此女第一句话直接上来找茬，很显然是一个下马威。
白色是纯洁的颜色，很多时候也是不吉利的颜色，但没有任何节日的时候，穿白衣的人可多了去了。
这三公主还真是傲得很，一点儿都不客气，找的什么破理由——穿白的迎客还成了不周到？
“我不知天辰那儿的民风是怎样的，也许白色在贵国不吉利，但是公主，很抱歉告诉你，在我们云若国，从来不排斥白色，你既然来了云若，不妨多了解一下我们这儿的民风，就犯不着把天辰国的习俗带过来了。”风闪灵皮笑肉不笑，“入乡随俗，这个道理公主不懂？”
“大胆！本公主需要你教本公主怎么做事么？”秦霜月冷眉一皱，目光锁定在风闪灵的面容上，“你口齿但是伶俐，但你给本宫记住了，即便你今后与本宫平起平坐，本宫还是天辰的公主，轮不到你来教训。就是你们礼郡王，也得给本宫三分面子。”
“是么，看来公主还真不了解我云若，本王除了给陛下面子以外，从不需要给任何人面子。”倏然间一道清冷如玉石的声音响起，秦霜月这才察觉到风闪灵身后还站了一人，只因最初是风闪灵与她说话，她都不曾注意那紫衣男子。
抬眼的那一瞬间，看清了那男子的面容，眸光立即惊艳。
传言，郡王无欢，颜如舜华。
撞进他那双桃花美目，潋滟而深邃，不经意间惑人心神，即便里面有几分冷清，却也让人移不开目光。
“礼郡王？”秦霜月望着顾无欢，眉眼间浮现丝丝笑意。
原本要嫁皇子，最后却安排她嫁了郡王，她本来是不高兴的，但听宫中的宫女说，礼郡王顾无欢如何风华无双，料想也不是空穴来风，她便前来礼郡王府先看一看，见到顾无欢，才知那些奴才过真不是胡说的。
传言在云若国，顾无欢的名字比当今太子还要响亮一些。
知道了这些，她便也接受了。
见过太子顾原逸，如今再见这顾无欢，只觉得传言果然是有依据的。
“礼郡王，不让本宫进去坐坐么？”心下对顾无欢满意，秦霜月面上也浮现了笑意。
“没有打算让你进去坐的，本王和郡王妃一会儿就要出门逛街，再带你进府一趟，纯属浪费时间。”顾无欢走到风闪灵身侧，伸手揽过了她的肩，“三公主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本王时间宝贵。”
秦霜月全然没料到顾无欢如此不给她面子，她曾几何时被人这么对待，顿时敛起了眉头，“礼郡王这态度，是不打算接纳本宫了么？要知道，你我的婚事，可是陛下与梁王商议下来的。”
“那又如何？”顾无欢不咸不淡道，“他们商议是他们的事，本王不接受是本王的意愿。”
秦霜月脸色一沉，“你……礼郡王，本宫之前惹过你么？你这样对本宫。”
“你一上来便对我的郡王妃如此不客气，本王还对你客气什么，你这样的客人，我礼郡王府不接。”顾无欢唇角的笑意冷然，“你现在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顾无欢，你知道你如此对我的后果是什么么？”秦霜月听着他的话，气的发抖。
“你想放什么狠话出来，尽管放，本王听狠话听多了。”顾无欢斜睨着她，“你以为你是和亲公主很了不起么？你以为你是降世观音光芒万丈，所有的男子都该对你倾心？你就差脑门上顶着‘蠢货’两字了，你还敢在我府门外撒野？你这样的蠢公主就应该在雷雨天的时候绑个风筝出门，让雷和闪电的力量送你回你的天辰国，你给我滚，披星戴月地滚。”
秦霜月石化，“……”
风闪灵也怔在原地，“……”
这家伙骂人太厉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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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再吐槽我╭（╯^╰）╮